昨天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许多事,都随着那一声呼喊烟消云散。路彦停下脚步,转过身去,视野旋即被长尾健太魁梧的身躯填满。光是看到长尾眯细的双眼和心情恶劣的嘴角,就让路彦吓得心脏也为之颤抖。
「早安。」路彦畏畏缩缩地打招呼,但长尾毫不理会,只是态度傲慢地问:「我的课本呢?」
「对不起。」
「对不起个头啦!就是因为我今天会被点到,所以才叫你去拿我的英文课本。我昨天一直在等你耶!」
路彦下意识地抱紧手。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昨天晚上我想出门的时候,被妈妈发现……」
长尾咂舌一声。
「你干嘛不打电话跟我说啊!」
「我、我被关在房间,连手机都被没收。啊,不过我有预习,笔记会借你看。」
长尾冷哼一声,嘴角扭曲地说:「这是当然的啊!」不过,这大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长尾健太长得很高,对于运动很拿手,长相不差,个性也很开朗。他的成绩在班上属于中上,应答态度积极,所以深得老师欢心,朋友也很多。
长尾对其他同事的态度很普通,但是,为什么最讨人厌的部分只对自己表现出来?路彦觉得很不公平。长尾迈步前行,路彦连忙紧跟在后。连他都觉得自己像是金鱼大便一样。
「喂,你觉得警察还在不在?」
长尾转过身来问道,路彦马上联想到他是在讲齐藤的事。
「很、很难说。」
「死因不知道是自杀还是他杀,所以警察应该还在吧?不知道早上朝会时校长会不会有话要说?真希望早上可以因此停课。」
长尾将脸块入围巾至鼻尖,吐出一口气。
「我觉得齐藤一定是跳楼自杀的。」
他们谈论的明明是同班同学,长尾却像在说某个不知名国家的事情一样,仿佛事不关己。
「你为什么觉得她是自杀的?」
长尾耸耸肩,说:「她的脸看起来就像是被逼到想死的样子。如果你听我的话去学校拿课本,搞不好会看到齐藤自杀的那一幕哦!」
这时,长尾黏在路彦身上,态度亲腻得很不自然。
「喂,如果电视台来采访该怎么办?要是他们问我「齐藤是怎么样的人」,总不能真的告诉他们「她在学校被人欺负」或是「她很丑,个性又阴沉」吧?如果被问到,你会怎么回答?」
虽然路彦不想回应长尾的问题,但是他知道默不作声的话,便会惹长尾不悦,所以敷衍地回答:「就说她是个很乖巧的人吧。」
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学校正门,但是周围没有长尾所期待的电视台摄影机或是记者。相反的,有几名老师站在学教附近的路上,催促学生尽快进入学校。
正门也有两名老师站岗,气氛很明显有别于以往,充满紧绷的气息。齐藤之前倒卧的榆树四周覆盖着蓝色塑胶布,只要有学生想凑上前去看热闹,便会被神情凶恶的老师赶走:「快回教室去!」
他们进入学校,爬楼梯上到四楼。走廊上几乎没有学生,教室前还放置。路彦一开始感到疑惑,但他马上就知道理由。只见二年f班教室的门上被贴一张用红字写着「禁止进入」的纸张,隔璧班的导师则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门前。
隔壁班的导师一脸严肃地说:放在走廊上。今天要举行临时朝会,大家全都移动到体育馆。」
整座体育馆闹哄哄的,大家似乎都在谈论死去的齐藤。从四面八方可以听到各式各样的声音、声音、声音,还有一再被提起的名字。
「那个跳楼的人是从二年f班教室跳的吗?」
路彦听到背后传来这样的声音,可见女学生的制服胸口上别着一年级的校徽。
「好像是哦,社团的学长说只有二年f班的教室不能进去。我去参加社团的晨练时,教室下方的花圃周围还没有用塑胶布围起来,所以我有看到哦,变成深红色的红砖瓦……」
路彦想像沾满血的红砖瓦,与像人形模特儿一样倒卧在地的齐藤样子重叠在一起。他忽然觉得很想吐,很恶心。
这时,从体育馆的台上传来号令,学生们依照年级、班别、座号整队。一开始是校长出来,带着沉痛的表情向大家告知齐藤的死讯。
「齐藤仁美的个性非常认真,也很有同理心……」
路彦听到身边传来啜泣的声音。他不着痕迹地朝声音来源瞥去,不禁大吃一惊。那个昨天说齐藤「长得很丑,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很火大」的女生,现正哭得满脸通红,被旁边的女生抱着肩膀,大大地抽噎着。
她是真的感到难过吗?路彦实在很想这么问她。全班都无视齐藤的存在,没有人愿意跟她说话。这样的齐藤死了,为什么会难过?有什么好难过的?那只是受气氛感染的伪善眼泪。那张哭得红咚咚的脸,是一只理应遭人鄙视的虚伪猴子。
临时朝会大约两小时就结束,不过,只有二年f班的学生在朝会结束后仍被留在体育馆。担任导师的数学老师寺馆惨白着一张脸却双眼泛红,开口迸出的第一句话是「老师相信大家」。
「老师认为,二年f班是一个有同理心、会互相帮助的班级。」
没有学生窃窃私语。
「关于齐藤死亡的原因,是否有人心里有底?比方说,她看起来似乎有什么烦恼,或是曾经找谁商量……」
整座体育馆被沉默所支配。
「再琐碎的事都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