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垂眸,掩住眼中的那一抹复杂,“夫人者国之先,国者君之本。人主之体,如山岳焉,高峻而不动;如日月焉,贞明而普照。兆庶之所瞻仰,天下之所归往。宽大其志,足以兼包;平正其心足以制断。非威德无以致远,非慈厚无以怀人。抚九族以仁,接大臣以礼。奉先思孝,处位思恭。倾己勤劳,以行德义,此乃君之体也......”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在还未注意到的时候,修剪整齐的指甲已经划破了手掌,指尖也染上了一抹鲜红。
皇爷爷......父王......
等到乾隆终于离开坤宁宫,皇后才发现自己儿子有些不对——小小的身躯垂首而立,看不清表情,却透出一股颓然的味道。
“永璂?”皇后有些担忧地走向儿子,将手搭在柒耀肩上,猛然惊觉儿子的身体在颤抖,这下皇后彻底急了,“永璂?!永璂你怎么了?”
柒耀的嗓子有些喑哑,仿佛被沙磨过一样:“皇额娘......”抬起头,脸色苍白,眼睛有些红红的。
“永璂!”皇后担忧地搂过儿子,抱在怀中,一边用手拍着儿子的背,“怎么了永璂?不要吓额娘啊!”
良久,柒耀闷闷的声音传来:“皇额娘......永璂......无事......”
回到南三所,柒耀屏退了众奴役,连贴身的小林子都打发出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呵......”颓然地靠在贵妃榻上,伸手掩面,“《帝范》......《帝范》......皇爷爷......父王......皇姑姑......”
明明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了,可是记忆却还是那般清晰。
“纯熙,和皇姑姑一起玩捉迷藏好不好?”十岁的晋阳公主李明达,身穿华丽的宫装,蹲下身子,拉着年仅四岁的李泰幼子李纯熙的手,笑颜如花。
“纯熙躲起来,皇姑姑找不到!”李纯熙眨眨大眼睛,脸上一派天真。
“好,纯熙躲,皇姑姑来找纯熙。”李明达揉揉李纯熙的头发,尚且稚嫩的脸上却是满满的温婉。
......
然后呢?
......
不,不要想下去了......
李纯熙小小的身子在大明宫中躲躲藏藏,终于到了一个森严的宫殿。左看看右看看,身子一矮,悄悄地钻了进去。幕帘外,李纯熙看见了皇爷爷李世民和自己的父王李泰,李纯熙眼睛睁的大大的,好奇地听着帘外皇爷爷给父王讲故事——
“青雀,你大哥......唉,朕教给他这么多,谁想还是......”李世民叹了一口气,仿佛老了几岁,“朕倾心所著的《帝范》里,什么都有,他怎么还是不明白!”
“父皇,青雀背给父皇听吧!”李泰今年二十三岁,已经过了撒娇的年龄了,可是面对李世民,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声音里带上一抹孩子气的安慰,“君体第一:夫人者国之先,国者君之本。人主之体,如山岳焉,高峻而不动;如日月焉,贞明而普照。兆庶之所瞻仰,天下之所归往。宽大其志,足以兼包;平正其心足以制断。非威德无以致远,非慈厚无以怀人。抚九族以仁,接大臣以礼。奉先思孝,处位思恭。倾己勤劳,以行德义,此乃君之体也。建亲第二:夫六合旷道,大宝重任。旷道不可偏制,故与人共理之;重任不可独居,故与人共守之。是以封建亲戚,以为藩卫,安危同力,盛哀一心。远近相持,亲疏两用。并兼路塞,逆节不生。昔周之兴也,割裂山河,分王宗族。内有晋郑之辅,外有鲁卫之虞。故卜祚灵长,历年数百。秦之季也,弃淳于之策,纳李斯之谋。不亲其亲,独智其智,颠覆莫恃,二世而亡。斯岂非枝叶不疏,则根柢难拔;股肱既殒,则心腹无依者哉!......”
“还是青雀懂事!”李世民被儿子治愈了,心情好了不少,“若青雀是太子,想必不会和承乾一样......唉......”
“若青雀是太子,百年之后定会杀了欣儿、徽儿还有纯熙,把皇位传给治儿,绝不会像承乾哥哥那般!”李泰听到李世民的话,眼睛一亮,连忙跪在地上扑进李世民怀里。
......
后面李世民和李泰说了什么李纯熙都没有听到,小孩儿呆呆地站在帘后,眼睛红红的,满脑子都是父王要杀了他们的话,直到李明达从后门进来把他抱走。
“纯熙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是含元殿,纯熙不能到这儿来的。”
李明达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李纯熙终于忍不住,趴在李明达肩头哽咽地问:“皇姑姑,纯熙不乖吗?为什么父王说要杀了纯熙和哥哥?”
“纯熙在说什么呢?”李明达听到李纯熙的话,也是一惊,“纯熙很乖的,泰哥哥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儿子呢,纯熙一定是听错了!”
......
太宗四子魏王李泰幼子李纯熙,贞观十四年生,十九年殇,早夭。
......
然后呢?然后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一个血族,一点点长大,直到贞观三十四年停止生长......
皇姑姑死了,在贞观十八年的时候,皇爷爷很伤心,一个月都吃不好饭,每天都会难过好久好久;自己死的时候父王还在均州郧乡县谋划着复宠......
柒耀回过神来,手上冰凉一片,原本已经不再流血的指甲印被泪水染就,又开始汨汨地流出鲜红的液体。泪水是咸的,流到伤口上,格外疼。
☆、第二十三章·怨灵永璂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正在大修。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