痊愈的五小姐（五）

“畜生，今个老夫替天行道，打死你这个不仁不义的东西！”

“爹！”

“老爷——”

一时间院子里乱作一团，求情的，磕头的，丫鬟婆子自然是不会看着三小姐挨打，笑话，林老爷常年在外，这个家还是夫人说了算，五小姐贱命一条，三小姐可不一样，那是夫人肚子里出来的正儿八经的嫡小姐，夫人的心头肉，不拦着，等事情一过老爷火消了，三小姐到夫人面前一告状，大家吃不了兜着走！

五小姐只要不死，随三小姐折腾，但是三小姐若是伤到一根手指头，夫人就会要她们的命！

“没规矩的东西，这里也轮得到你们插嘴！”林老爷一脚跺开跪在脚边的丫头小翠，照着三小姐身上就是狠狠地一鞭子。

火辣辣地疼痛感没有让三小姐露出胆怯收敛，她反而是抱着手上的胳膊，瞪起眼睛，冲着林老爷犟嘴，“爹，你竟然为了这个下胚子打我？”

“下胚子”这四个字让林老爷挥鞭后那一丝丝愧疚彻底荡然无存，他瞪起眼睛，“畜牲，那是你妹妹！”

说着竟是要再来那么一鞭子。

“老爷您就饶了三小姐吧，三小姐无知，她不是有心的！”

“老爷……”

丫鬟婆子们挤成一团，连滚带爬跪在林老爷脚下，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林老爷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是他毕竟是个文人，文人嘛，免不了有些心软，眼下这一群女人哭哭啼啼的，其中也不乏姿态纤细弱柳扶风的，那怜香惜玉之心乍起。

刚想扶起那个哭得最楚楚可怜的娇小婢女，却想起场合不对，身份不对，这是他女儿的婢女，老脸不禁讪讪，手上的鞭子也成了多余的，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正当林老爷纠结之际，带着山路十八弯的一声“老爷——”不禁让所有人为之一振，那脸色憔悴苍白，悲悲切切声音，风风火火地步伐，还有身后呼呼啦啦一群下人，不是夫人还能是谁。

“老爷，您要打，就连我一起打死吧！”说着身穿深红色绫罗裙的夫人便向林老爷扑去。

丑丫冷眼旁观着一切，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两年不见小孩的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心中充满了不满和仇恨，这些人，这些院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想起来被三小姐打昏的小孩，没有一个想着给她找

一个大夫看看身上的伤，没有一个关心一句。

老爷只关心面子，三小姐只在乎自己，那些婆子丫头只担心会牵连自己。

想到这里丑丫不禁有些恨，小孩做了什么，她只是个孩子，还没有长大，她是小姐，不是少爷，夫人那么防备做什么，林家家大业大还怕出点银子添嫁妆么，至于心心念念置于死地吗？

三小姐年纪不大，却如此狠辣，她一直待在夫人身边，看三小姐肆无忌惮的模样，不知夫人私下对她说了多少小孩的坏话，未出阁的姑娘，天天将那种难以启齿的脏话挂在嘴边，谁教的？

她只觉得心疼，为小孩不值。

老爷放下了鞭子，禁止三小姐出东苑，夫人三步一扭的走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散了，只有丑丫和已经苏醒的小孩，小孩眼圈红红的，倚在丑丫身上，温暖的阳光冲淡了清晨的薄雾，葡萄架下斑驳的阴影，明明是一派灿烂光景，可为什么身上那么冷呢？

当人散了，院子空了，丑丫受伤的胳膊环着小孩，小孩蜷缩着，紧紧地咬着下唇，对着丑丫扯了一个笑容：“丑丫姐姐，他们走了，对吧。”

丑丫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风波过去后她却只是想哭。

“丑丫姐姐，我疼。”小孩颤抖着，原本白净的小脸变得脏兮兮的，被鞭子抽打过后，褴褛的衣服上，斑斑血迹。

身上火辣辣地疼，风吹过不能带来清凉，反而像匕首刮过一样。

丑丫揽着小孩，她的胳膊受伤了，抱不起来瘦弱的五儿，她只能轻柔安抚着小孩，“忍忍，一会儿进屋，给你上药，上了药就不疼了。”

“唔。”小孩龇牙咧嘴地点头，强忍疼痛露出的笑容是那么的苍白。

五儿踉跄地站起来，和丑丫相互搀扶着，相依着，相扶着，慢悠悠地向屋子里走去。

“……丑丫姐姐，今天的事我不会忘记的，总有一天我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林云雅，夫人，老爷，还有那个架着我的几个婆子，还有那个欺负你的小翠，我一定都不会放过……”

“……我要划花她们的脸，然后在她们身上涂上蜂蜜，让蚂蚁咬死她们，我还要一刀一刀的切下她们的肉，一片片的，嗯，我还要把她们的鼻子削下来酿成酒，哈哈，那个小翠，我们跺下她的脚吧，她敢踩你，那个婆子就剪断她的手，一下不成就一直剪，直到剪断为止……嘻嘻，丑丫姐姐你觉得怎么样嘛……啊，不要，为什么不要，哈，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我娘的，我的，还有你的，一个都不放过！”

“嗯，一个都不放过！”

小小的卧房，孩子咯咯地笑声冲出小院。

日上三竿，春日的正午温暖而闲适，十五岁受伤的少女侧着身子，左手斜握着一个瓷瓶，右手手指沾着药膏，小心翼翼在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背上涂涂抹抹，小孩扭着身体不合作，一直抢夺药瓶，非要先给受伤的少女抹药，她们笑闹着，仿佛清晨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仿佛，那些鞭伤，从来不存在。

而有些事情，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