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曾见您，常务您看起来仍很有精神，一点也没变呢！」

照一般客套话打了声招呼后，石野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

因为留着黑白斑驳的平头，加上古铜色的肌肤，所以比起西装，石野还比较适合穿工作服。本来还以为他因为被降职，心情应该会很低落，没想到他却比以前更充满了霸气。

「你瘦了吧？」

对方用锐利的眼神看了玲人一眼，这么问道。

「没有啊。」

「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是吗……本来是想到安静一点的地方谈谈，但看样子你也没有时间吧？」

玲人没有回答，只是含糊地笑着。

「你很忙碌吗？」

「是很忙。」

「但你的工作效率一定很高吧？在电话里我只说想要跟你谈谈，其实我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到我的公司来工作呢？」

「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问题，玲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我已经辞掉了这次被派任的职务，自己开了一间新公司。所幸，不跟公司而选择跟随我个人的客户也有不少，我想好好珍惜这些客户。虽然目前规模还不大，我仍打算一步一步谨慎地做下去。」

「……」

「我也知道在这种时机，会有很多很辛苦的事情。话虽如此，这是很有意义的工作。我们公司无论是那种在富阳时因为规模太大而不愿意接的工作、上级主管直接否决掉的工作等等，什么案件都愿意接受，就这样慢慢地成长下去。」

手里握着方向盘的石野，也不告诉玲人他们要去哪里，只是从一条小巷又通往另一条小巷。原来如此，与其在别人的下面工作，不如自己开公司，也许这种无论责任、成败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做事方式，比较符合石野的个性也说不一定。

不管是好或坏，石野是属于以往建筑业界的男子汉。他没有芳典的那种机伶，但比较重视人情，不是以数据而是以直觉来进行大型工程。

「我很清楚你身为秘书的能力，不过，到头来秘书主要还是要辅佐上司吧？你想不想以自己的判断和喜好、依据自己的意识来行动呢？我是认为像你这样头脑转得那么快的年轻人，想必早就厌烦只是每天处理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叔们的日常事务吧。」

「没有，没有这种事……」

玲人的言词开始模棱两可了。

「你就考虑看看，这是个不坏的提议喔！」

石野也不再多说什么强迫玲人，只这么说道。

工作结束后，玲人回到自己的房间，那是单身男子孤独的住所，房里答录机上的红灯朦胧地在黑暗中闪烁着。

——好累！

无论对什么事都感到很疲累。对工作也累，对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过日子的孤寂感也累，隐忍着思慕芳典的痛楚、在他手下工作更累。玲人甚至开始有一种念头，觉得就算自己这样活下去，这一生中也不会再有幸福到来了。

玲人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好一阵子。

石野连一个字也没问过玲人现在的工作状况，甚至连玲人是否觉得自己现在的工作做起来有意义也都没问。

是因为早就认定他的工作不会有任何意义呢？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这么问玲人，而有所顾忌呢？

至于为什么石野会来找玲人，他想这可能是对芳典的一点点泄愤吧？虽然他也不清楚石野为什么最后会落得被降职的命运，不过从以前，顽固又古板的石野就经常跟富阳的社长还有会长有所争论，关系十分紧张。

不支持哪一边，保持中立和模棱两可的态度，是身为秘书室室长玲人的基本立场。从董事秘书们那里传来的所有传言虽然都会跑进他的耳朵里，伹他都无视那些谣言，也不跟任何一个人组成派别，只一个人独力工作着。

可是，只要玲人在还上班的一天，就必须每天跟芳典见面。

这真是有如地狱般的日子。

「竟然有连约会都要秘书代为预约的上司……」

差不多该割舍了！太孩子气，太没有男子气概了！

玲人试着大声说出来，突然，发现房间里的壁纸图样看起来歪歪斜斜的。

「咦？」

玲人感觉到脸颊上冰冰凉凉的，用手指一摸——什么嘛！自己居然一个人流着眼泪，这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