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刀光,映着眼底的光芒,城墙的砖不断被刮下碎屑,弹射在脸上,几乎睁不开眼,却又想要睁眼看清对方……
轮到庄啸从上往下扑杀时,这人眼眶发红,勉强支撑,表情明显就不舒服,但坚持着打完了好几条镜头。
导演披着军大衣,从城楼上用大喇叭给他俩喊,过啦,很好,这一条过!上来吧都上来吧!
城楼上方和下方都是人影憧憧,仿佛远在天地之间;近处却只有他俩人,近在眼睫交汇处。庄啸低声喘息,脸色微白,镜头过了都没换姿势,还是头朝下吊着,一只脚勾住城墙上的一处凹窝,维持平衡姿势。
裴琰抬头盯着人。
他往墙上蹬了几步,上去了,赶紧撑住庄啸,小心翼翼地把人横着抱住,又不敢随便翻动变换姿势。
“很疼吗?”
他低声问。
他一手撑着对方肋下,一手从上面揽住:“能翻过来吗?那慢慢地挪过来?我往旁边挪,你先靠墙……”
他缓缓悠到墙边,两人仍挂在城关的悬崖峭壁上。庄啸由他撑着,一手扶墙,慢镜头一般寸移,终于把自己折过来,靠到墙边。
“妈的,真是老弱病残了……”庄啸说了一句。
“这么疼?”裴琰一摸,庄啸衣服后心全都湿了,顿时心疼得要命,“你还说我,你也爱逞强,你丫多他妈牛逼啊?”
裴琰又扬声招呼上面人,把他俩拽上去。
上了城楼,大侠立刻就趴了,来不及把威亚绳解下,直接趴在坚硬的砖石地上,起不来。那个大头充血倒挂金钟的镜头,愣是撑下来,腰都快折了。
主任连忙又指挥后勤跑腿的,附近有没有好的按摩师傅,赶紧请一个过来,下了戏就先把庄先生抬到宾馆,水疗按摩。
城楼上,特技组人员仍在忙碌,走来走去,重新准备威亚绳,要从城楼上扔岑公公了。
一根钢索抛出去,坠落,悬吊,殒命,断头,剧本设计得十分惨烈。
这一连串镜头,当然不能连续拍,是一个镜头接一个镜头,精巧地衔接,后期再剪辑制作。
漫天红黄叶片飞舞,渲染那爱而求不得、妖艳又哀伤的气氛。道具组和烟火组带着鼓风机在城楼顶上一阵狂吹,吹得乱花渐欲迷人眼。
化妆师为裴琰再次补妆,让眉目色泽更加浓烈,外眼线发亮,内眼线发红,作出目眦尽裂出血的濒死挣扎效果。
正式抛之前,裴琰先跳出去走位一次。
他被拽回来时,走过某人身边,突然被谁抓住脚踝。
庄啸还趴在地上,盖着军大衣,抓了他的脚。裴琰蹲下:“怎么着?”
庄啸看着他:“跳的时候小心点,保险绳拴紧了。”
裴琰:“知道啊。”
庄啸紧接着又说:“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勒你脖子了?”
裴琰摸自己脸:“没有啊,还没拍到勒脖子呢。”
镜头吃色,因此妆容就要十分夸张,裴琰整个眼眶和括太阳穴位置,都是一片绯红。化妆师把黑箱子里各种腮红都给他招呼上了,粉质的嫌力道不够容易脱妆,用了液体和膏体腮红。
庄啸欲言又止,伸手摸了一下他脖子上隐约可见的红痕。
裴琰心领神会,笑一下:“没事儿,你怎么也婆婆妈妈?”
他觉着庄啸这人其实心很重的,只是平时不对外人道,轻易不表达。
庄啸跟他说:“我就是这几天夜里,做梦,眼前老是晃过那匹马,拖着你跑,老是忘不掉那个场面……”
裴琰心里一热,笑说:“真没事儿啊……这几个镜头分开拍,都是假镜头,又不是来真的。”
庄啸伸手帮他重新检查背后的保险绳搭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