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云一怔。
“真的?”
“我为什麽要骗你?难道何思雨会咒她自己的母亲?”
“她的父亲因为丧妻之痛久久不能振作,等他想起要找你们姐弟时,已经找不到了。所以易云,他们并没有遗忘你们。”
易云心中说不清是什麽感觉。
他对不起的人又多了一个,何思雨。
如果不是自己,爸爸,妈妈,姐姐,还有自己从未谋面的姑姑,都会好好的活著。
自己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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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易云低著头沈默不语,叶慕飞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他的头垂得很低,略长的发丝垂下来挡住了脸,叶慕飞看不到他的表情。
“易云。”
叶慕飞伸手搭在他的肩上。
“出去看看思雨吧,她在外面等你。”
易云抬起头来。
叶慕飞愣住了。
易云眼神空洞,直勾勾的看著他,那种木然的眼光让叶慕飞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他看过两次易云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一次当年易雪出事时,他在医院看到易云时,他就是现在这样子。
完全没有表情,不哭,不闹,也看不出悲伤,睁著没有焦距的眼睛,仿佛是个没有生气的人偶。
上一次是他和谢非宇争执後遇到劫匪被刺了一刀时,也是这样空洞到到极点的眼神。
绝望到极点而出现的眼神。
“易云,你怎麽了?”
他摇著易云的肩膀。
易云还是直直的看著他。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麽死的不是我?”
“你在说什麽傻话。”
叶慕飞抓紧他的肩膀,用力之大连指尖也陷进他的肩膀里。
易云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苦的样子。
“没有人愿意发生这种事,这不是你的错。”
“该死的人是我,为什麽偏偏留下我?如果我死了,他们是不是就能活过来?”
易云低下头,像在问叶慕飞,也像在问自己。
“你tmd别老给我装鸵鸟!”
叶慕飞真想狠狠一拳揍醒他。
举起的拳头又挥不过去。
“世界上比你不幸的人多了去了,怎麽他们就活得开开心心就你这麽要死要活?我现在真觉得易雪救错你了!她拼了命救回来的人竟然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命!*的,早知道你是个不肯面对现实的孬种,老子还管你去死!”
他终於狠狠一拳捶过去。
易云不闪不避。
拳风擦著他的脸刮过,叶慕飞的拳头重重落在雪白的墙上。
他狠狠盯了易云一眼,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重重甩上门。
易云默默站著,半晌後抬起头,看著紧闭的门。
这几天舍友们对易云的态度有点奇怪,像是在顾忌什麽,跟他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而且无论易云到哪,身边总会有三人中的一个有意无意的跟著。
连他洗个澡久了点也会在外面问他洗完没有,说等著要用浴室,只是明明是他最後一个洗澡。
他们似乎不给易云独处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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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云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原因。
一定是叶慕飞交待他们小心看著自己,因为他怕自己再寻短。
他无需如此。
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十八岁只看到绝望的脆弱少年。
这天易云夹了个素描本到後山画画。
大概是因为他这些天的表现都中规中矩的,没有流露出轻生的意思,舍友们终於放松了警戒,看到他去写生,也没跟上来。
湖边没有人,很静,只听得到风吹山上树叶的沙沙声,特别适合一个人独处。
夕阳的光线柔柔的投在湖面上,给湖面镀上一层辉眼的金光。
远山的轮廓从浅到深,树影的明暗,水的纹路,慢慢浮现在画纸上。
易云坐在湖边的石凳上,认真的作画。
他下笔很慢,每一个细节都画得无比认真,每一笔都力求准确的落在它该落的地方,低头,抬头,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方画纸上和眼前的景物上,余下的天地万物,似乎都已从他的世界中消失。
终於落下最後一笔,易云在画纸下方草草写上自己的名字,放下铅笔,揉揉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酸楚的肩膀,站起来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和腰。
“画得真好。”
身後突然响起的一个低沈的声音让易云猛的回过头去,发现自己身後不知什麽时候站著一个陌生的男子。
“……”
这个男人是什麽时候来到自己身後的?他又在那看了多久?
易云用冷漠的眼神看著他,觉得自己有一种隐私被侵犯的愤怒。
陌生的男子温和的笑一笑,想化解易云眼中的冷漠和戒备:“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只是经过,看到你在写生,所以好奇过来看看。”
他的目光越过易云,落在他身边的风景素描上。
“你画得真好,是美术专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