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他大病一场,居然连心境都变了。李辰心里对无花又生出许多怜悯来。
“娃儿,你据实告诉师父,”渺言见他清醒了许多,就问,“你那招阴阳翻天掌是谁教你的?”
“什么掌?”无花很是懵懂。
“就是……这样……”李辰当场按照他当时的举动模仿起来。
无花看李辰耍来耍去的,噗哧一声笑了:“怎么这么个傻样?”
“差不多就这样啦!”虽然李辰也知道自己的模仿差强人意,但是总还是八九不离十的。
“娃儿,你想起来了吗?”渺言又问道。
无花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当时我只记得往前迈了一大步,剩下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来,果然是有魔障!”渺言回头跟太虚说道。
太虚点头:“无花小道友今后也须加小心,你那阴阳翻天掌也不可再用!”
“为什么?”李辰反倒不明白了,那么厉害的招式不让用?!
“和尚说得对,”渺言正色道,“无花你体质本来就弱,年纪又小,而这阴阳翻天掌极耗法力,挥一次,就会损伤你二成的真阴,要是你挥够五次,就会魂飞魄散。”
啊?李辰和无花都愣在那儿,居然这么惨!
“你们娃儿待着吧,老道跟和尚有话要说。”渺言与太虚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只剩下李辰和无花两个人。
两人对望了一眼,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李辰转过头去,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都初夏了。你听,知了都开始叫了。”
无花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窗外喧闹的虫鸣声——
李辰再次转过头来,注视着床榻上的无花。脑海中忽然闪现出那日论法之后母皇召他去议事殿的情景。
圣武皇帝问他:“辰,你那么喜欢学道,你告诉朕,道教到底有什么好?”
李辰俯首答道:“它能让人清心寡欲,不理世间的纷争,无忧无虑。”
“是吗?”圣武皇帝笑道,“那佛教不是一样吗?”
“我不是很清楚。我想是吧。”李辰斟酌着回答,“不过儿臣小的时候读的都是道家的书。”
圣武皇帝轻哼了一声:“是。你的父亲笃信道教,你的祖父也信道教。我里大半都是道家的书,炼丹,求仙,符术,这一切朕都看过。不过,朕却始终没有明白,为什么三清都是男人,没有一个女人?你看的书也不少,你可以替朕解答一二。”她随便坐在龙椅前的一个云阶上,静静地宛如一个恬美的贵妇。
李辰的额汗缓缓渗了出来,他知道为什么母亲这么反感道教了,因为道教否定了女子的地位,也就否定了她的地位:“儿臣愚顿,不知道。”
圣武皇帝没有理会他的窘迫,抬头望着殿顶上流光溢彩的藻井里那挥舞利爪的苍龙,缓缓地说道:“朕有一天翻看佛教的《妙法莲花经》,看到这么一段,一个年仅九岁的女童在佛菩萨和罗汉面前即身成佛,然后,她在祥云瑞霭的拥护下,到她的世界去管理她的眷属。朕在那一刻了解道,原来女子也可以成佛。所以,朕决定,”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封佛教为国教。”
“母皇——”李辰跪伏在地,“立国教乃是轰动朝野的大事。请母皇三思。”
圣武皇帝决然地站起身来:“朕意已决。”她挥袖就要离开,忽然又转身跟他说道,“辰,朕对你寄予厚望。你以后少跟道家的人来往,别毁了你的前程。”
李辰匍匐在地,只听见圣武皇帝远去的坚决而沉重的脚步声,一声一声,似乎都踏在他的心上……
“哥哥,你怎么了?”无花把手搭在李辰的手背上。
李辰缓过神来,望着无花的眼睛,摇了摇头:“没事。”这半个月来,自己只能偶尔抽出时间偷偷来观里探望无花,也许,以后再见的时间就会更少了。他现在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受渺果的怂恿回到长安来呢?
“哥哥,我做了个恶梦,梦见你不理我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黑暗里。”无花缓缓地说着。
李辰望着他无力的神情,握住了他的手:“不会的。哥哥不会不理弟弟的。我保证!”
无花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缘分快要尽了。不是因为你的原因,只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那里安排着这一切。”
“不会的!我发誓……”李辰见他显出从未有过的伤感,顿觉心中酸楚。
无花捂住了他的嘴:“不用。我知道哥哥对我是真心的好。没事的。我累了,想再睡一会儿。”说着说着,困倦真的席卷而来,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李辰心中一惊:莫非……他伸手探无花的鼻息,平缓安适,这才舒了一口气,想来大病新愈,他真的是累了。
李辰轻声走出房门,顿时被热烈的阳光晃了眼睛,眼前氤氲一片,他揉了一下,心里忽然下了一个决定: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无花的。
树梢上的知了叫得更勤了,仿佛最热闹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就这样,李辰在无花醒后的近十天时间里,常常往返探望,时不时说些长安的风土人情逗无花开心。无花的体力也渐渐恢复过来,他从李辰的只言片语中逐渐知道自己使出的那招阴阳翻天掌震惊了论法全场,甚至连师父渺言和和尚太虚都无法抵挡,自信心也渐渐回升起来,再听着李辰说些什么科举殿试、角抵戏、植种牡丹之类的凡俗事情,心思也渐渐开阔,唇边的微笑也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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