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亲王一把揪紧他,大力摇晃道:
“你刚才说什么?你快告诉我!”
他心神巨震之下,不提防手上一松,被易逐尘使劲推开,眼睁睁看着他像一朵黑色的流云,从树顶高高飘落……
“我永远不会……告诉你!”
那个人落下之时,眼神还是那么嘲讽,语气如此狠冽,甚至含着一丝怜悯:
不,他绝不会告诉他!就让听见这句话的人慢慢后悔去,一辈子无法释怀!只要想起他的话,永远坐立难安,哪怕将来登上至高的位置,依然活在无尽的自责中,没有丝毫快乐可言。
“城主!”
站在下方的云霄使孟扬,疾步冲上去,飞掠而起,接住半空的人影。
但见怀里的人已然奄奄一息,苍白的脸上沾满血污,浮起一抹安详的笑意,气若游丝道:
“孟扬……不要让我,和那些肮脏的枯骨……死在一起……”
在他们脚下,是遍布的尸骨和残骸,要么踩在其上,根本无处落足。
他这一生爱洁成癖,最不能容忍一点肮脏污秽之处,即使要死,也去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绝不与污浊的俗物为伍!
“是……少主。”
玄衣短发的青年轻声应道,像少年时无数次答允他的请求。
人未落地,却变了方向,一挥手扯下那面飞扬的王旗,紧紧裹住他开始冰冷的身体,珍惜地搂在怀里,抱着他一同跃入尚未烧尽的火海中。
?——这是来自九天的最纯净的仙界之火,可以洗净世上一切卑微的灵魂,安抚他们躁动的心,从此了无牵挂,获得永恒的安宁。
带领外围四万骑兵,心急火燎赶来的风云使楚天青和离月使苍衍,亲眼目睹这最后震撼的一幕,惊得心魂俱散,纵马上前。
“主公——”
唯见火海茫茫,烈焰滔天,该往哪里去寻?
预先埋伏好的大队魔军,一接到进攻信号,从四面杀出,加上五万夜帝城骠骑兵,与十五万盟军武士展开浴血搏斗。
远方又有号角和兵马的调动声,那是连夜驰援的鹿州和贺州八万援军。数支人马加入战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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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正是十月十五夜半子时,夜帝城的上空风雨大作,闪电轰鸣。
暴怒的雷电倾泻而下,整座月神殿在风雨中晃动,“霹雳”一声,所有的殿堂楼阁同时倒塌。
洁白如玉的月神像从中间劈开两半,流着悲悯的泪水,缓缓倾下,化为一堆尘土……守卫西州数千年
的月神塑像自此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当一座王城失去他们的君王,也就等于失去了灵魂,从此变成“无夜之城”。
当天夜里,有一半屋舍被摧毁,满城尽变废墟。所幸无一个城民留在城内,人畜无伤亡。
赶在灾难发生之前撤出东门的城内官署大臣,和十万守城军,一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恰好到达前往墨城的大道上。转头遥望夜帝城和南门的方向,也知变故已生,多半是预料中的噩耗,齐齐跪下,伏地而泣道:
“城主!”
“主公驾崩了——”
贺兰明德和冯虎将军流着泪道:
“主公……你是夜帝城民心中唯一的城主。从今以后,西州再无夜帝城,夜帝城再无夜帝!”
南城门外,由于两州兵力增援,战局急转直下,加上阵法被破,身为主帅的银月亲王又受了重伤,盟军一溃千里,不得已放弃近在咫尺的夜帝城,退出五百里外。两万解救出来的城民和最后一批撤出的老弱伤残,才得以平安上路,无一人遗漏。
收拾完战场,风云使和离月使站在未曾燃尽的火堆前,无比虔诚地拜了几拜,不禁泪湿衣襟。
风云使心情复杂地问道:
“苍衍,孟扬也跟着去了……你知道,我从前是最反对主公的,可是现在……我真的很迷惘,你说……主公究竟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还是舍身为民的好国君?”
离月使悲痛道: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主公从前做过什么事情……在我心目中,就凭他在位期间,没让自己的一个臣民因他而受到伤害,没有抛下哪怕一个无辜百姓,就是一个合格的城主,也是值得我……誓死效忠、一生敬重的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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