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歇息够了,他撑著雅少慕的手把身子翻转过来,沈沈的躺在男人怀里,轻声问:“你又让车队停下来了?”
“你只要把身子养好,其余的不要过问。”对上他,男人语气放和缓了数倍,柔声道,“等你什麽时候缓过来,咱们再上路。”
他来大漠接他之前,欧阳谨告诫过他孕期前三个月孩子还在不稳定阶段,极易出事;如果他要把南二公子带回宫,千万不可操之过急,回程路上密切关注孕夫身体状况,随时预防不测。
所以他此次出来,御医们带了一大半,几乎把宫里都搬空。南尧月第一次在他面前孕吐时,雅少慕把御医全部叫到御辇前一个个替他号脉,折腾了足有一个下午。後来看这样下去南尧月反而更加难以得到充足休息,就只召唤那位可怜的南族仇姓大夫了。
行家里手的仇大夫对於生产过二胎,却还有严重早孕反应的南二公子也无计可施,只得建议行路缓慢些,饭食中不可带有荤腥与油腻,适当佐以一些开胃类小食。并保证说等到进入第四个月,应该就不会吐得这麽凶了。
南尧月微闭著眼,他知道雅少慕御驾亲临,接他的这一来一去已经离开朝堂近一个月;现在路上又随时因为他身子不好而逗留半天,大雅那些官员恐怕早就炸开了锅。想必也许还会有人由此迁怒到他头上来,怨他勾去了皇帝本该一心勤於政事的心魂。
尽管知道这样会加深大雅臣僚百卿对南族和自己的成见,此时的他也没有力气去深思。现在他只是一个怀著三个孩子、需要孩子父亲陪在身边的待产之人,朝政或内宫风云,他一点深究的念头都不想有。
“少慕。”小岱子掀开车帘前他瞥见外面有一处浅浅的湖泊,“躺著难受,你扶我下去走走。”
他语气自然中带著隐约的娇嗔。
那些曾与雅少慕敌对、戒备的过往,在看见雅少慕出现在大漠的刹那便消匿无踪。随著腹中胎儿一天天长大,他对他的依赖,毫无保留的流露出来,也再不想勉强自己掩饰了。
男人答应一声,替他披好外衣,让他舒适的依偎在自己怀中。再一手牵著南小木,扶著南尧月沈重发酸的腰部,小心翼翼下了马车。
这一处临时驻营所倒是挑了个湖光山色的胜景之地,马车外空气清新干净,夹带著温暖潮湿的水汽。南小木欢呼一声,挣开父亲的手自个儿朝湖边扑去,掬起清凉甜美的湖水在两颊处乱拍。
南尧月撑起身子喊道:“小木,不要往水太深的地方去……”
他没喊完,雅少慕已拉住他,不满道:“你又想弄得自己不舒服是不是?那麽大声喊什麽!”
南尧月失笑:“哪有你想的那麽严重,我是怀孕,又不是生了重病……唔恶……”赶忙转过身去,把头靠到雅少慕肩上,身子微微发抖。
“你这样子跟生重病有什麽差别,”心疼的揽住他圆润腰肢,熟练的轻拍又感到不适的孕夫背部,“朕说过有什麽事让朕操心就好,你安分守己的歇著,不要动气,不许心急。”
幸好方才服用的保胎药物没有吐出来。南尧月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软软的靠在他身上不言语了。
“尧月,还记得你离开之前,朕说过要送你一件礼物吗?”
“……嗯。”
他追了好几里追上他的马车,跟他说有礼物要送给他,当时南尧月就在猜想是什麽样的礼物,值得他那麽郑重其事的对待。
男人将他的脸捧到自己面前,低头看著那副眸含秋水、唇若点朱的清丽容颜,稍微平缓了语气,微笑著说:“朕想要接你回宫後,与你以国礼拜堂。”
他把他抓著自己肩头的手拉到唇边,轻轻浅浅的亲吻厮磨,边静心等待微张唇瓣的他反应过来。
南尧月似乎听到了他的话,似乎听全了他话中的意思,但又似乎完全不能理解那别有含意的每个字、每一句。
他怔忡的重复:“和我……以国礼拜堂?”
大雅皇帝口中所言的国礼,一般来说意味著宣召外国使节、正式签署互睦合约、名山封禅和祭祀祖庙等重大事件。但,以国礼拜堂?
那是……指的什麽?
男人轻叹口气,怎麽这个南二公子空有一副玲珑心肠、机巧算计,摊到他自己身上切身有关的事,就懵懂得跟个三岁孩童般呢?
他抬起眼,不远处南小木赤著脚在湖边跑来跑去,小岱子跟在小公主身後严密防范她失足掉进湖水里,小女孩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从渐渐燃起炊烟的营地中传过来。
“尧月,重月朕已经给了他太子身份,全大雅都承认了他的储君地位。”男人把手抚摸上南尧月隆起的小腹,感受著近三个月、却还未曾胎动的孩子们存在的迹象,“但小木还没有认祖归宗,是不是?小木应该以长公主的面目,出现在朕的臣僚和子民面前;你肚子里的这三个小家夥,将来也是位列雅氏血脉一族的皇子公主们。”
见他仍是一副有听没有懂的困惑表情,雅少慕干脆把话挑明:
“所以,辛苦诞下他们的你,名分必须是大雅皇後。”
同时怀有三个胎儿的确让南尧月大脑运转减慢了许多,直到雅少慕确切讲出他打算立他为後,南尧月才如梦初醒,猛地将男人推开好几步。
方才那含情凝睇、美目秋波流转的人儿,转瞬间沈了脸色。他将扶著自己的男人推远,不稳的倒退几步,站直身子,唇角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