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姬兰默默叹气,那个隐藏在风平浪静下的黑手,终于忍不住了吗?
永珏冷厉的声音像是十二月的北风:“送进京的江南盐税银子竟然连船倾覆,找不到半点踪影?放屁!朕竟不知这银子是冰凝的,入水即化吗?!”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连江南都……
永珏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他感到手脚冰凉,一股从骨头里钻出的恐惧和胆寒,连当初登基四面楚歌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哈姬兰忙不迭扑过来:“怎么了,这满头汗的?”
他不自觉靠过去,倚着对方,喃喃:“冷……哈姬兰……我好冷……”
“冷?”哈姬兰眼睛一转就明白了,顿时心疼的跟什么似的,默默收紧了手臂。
“那些蒙古王爷?”
“都有靠得住人在盯着,如果有动静逃不过咱们的眼睛。”
“大臣呢?”
“也有人盯着,丰升额亲自带队,你放心。”
“额尔赫跟绵恒……”
“一人两个粘杆处精锐,不错眼的随身保护着呢,没问题。”
永珏动了动嘴唇,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问了:“哈姬兰,你想要什么?”
“啊?”
“从我这儿,你能得到什么?为什么要一直……”
哈姬兰气的脸蛋又黑又青,恨不得扬起拳头捶他一顿:“我看着你长大,照顾你,关心你,替你出谋划策拉拢势力,为了你不成亲,跟着你出生入死,你以为我还想要什么?”
永珏老实回答道:“额尔赫说你喜欢我。”
“老娘不萌姐弟恋!”哈姬兰掀桌,太纸爷,嫩太过分了,老娘不教坏大千岁就不姓碧!
突然被镇住的陛下扁扁嘴:“哦_( ̄0 ̄)_/3”
御帐里恢复了安静。
半天没人说话,哈姬兰低头一看,原来是睡着了,凌厉的凤眼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仿佛梦里都在不安似的。
永珏有多久没这样乖巧无害的样子过了?
哈姬兰有些失神,更多的却是浓浓的心疼,轻轻拍打他的背,低声呢喃:“睡吧,睡吧,我的小阿哥,明早起来,攒足力气跟他们斗!”
第二天,天气很好,晴空高远,蔚蓝的像一汪浅浅的湖水,几朵飘悠悠的白云点缀在上面,随着微风缓缓轻浮,犹如几只优雅的天鹅在水里游动。
永珏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并不忙着打猎,而是心情颇佳的巡视周围,顺便夸奖一下照看这里的官员。
慢慢来到了边缘,永珏能看到不远处那峭立的悬崖,突然想到某个把皇宫搅得天翻地覆的飞禽和那时意气风发的永琪,一时间感慨万千。
原来,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西山围场,望着这片乾隆24年后再没来过的地方,永珏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他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
正出神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破空之声,永珏条件反射的侧身一躲。
一只箭深深扎进土里,尾羽颤巍巍的抖动。
“来人啊,有刺客!”
“护驾!”
人群顿时骚乱起来。
永珏胯.下的马也感觉到众人的慌乱似的,不安的喷气,踱着步子。
余光瞥见又是一道黑影飞向皇帝,哈姬兰急的差点哭出来,心如刀搅,不假思索的一蹬,整个人扑过去:“趴下!”
利刃扎入ròu_tǐ的声音清晰入耳。
直到背朝下落地,永珏才反应过来,映入视线的是一排将他团团围住的御前侍卫,和一张苍白无力的脸。
“哈姬兰?哈姬兰!”
永珏猛地坐起来,抱着她急切的唤道,“太医呢?快叫太医!”
“皇上,别白费力气。”一只手制止了他,哈姬兰轻松的笑着调侃,“我、我可是敢把皇上摔出去的女汉子呢,怎么会伤到?”
永珏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了那些缓缓流过自己手的粘稠液体。
“刺客呢?你们连根毛都没抓到还当什么差?”永珏不禁痛斥周围的大臣侍卫,“连个女人都不如,朕要你们何用?一群废物!”
平时张口闭口都是爷的众人大气也不敢出,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永珏,你会是个明君,千古一帝,要、要相信自己,”费力抓住永珏衣襟,将他拽向自己,哈姬兰轻声说道:“那两个追随着你不离不弃的人,珍惜,切记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要再错过真心待你好的人了。”
“哈姬兰,我不想听你这样说话。”牙齿咬得咯吱响,永珏握紧的手上青筋暴起。
她却依然像个放不下心事的女人似的唠叨:“你总是这样,什么都闷在心里,想这个,想那个,却嘴硬不肯说,只等着别人发觉来开导你,你这样叫我怎么舍得留下你一个人?”
逐渐苍白的脸色,越来越低弱的呼吸,他从来没发现对方竟如此脆弱,一支箭都能伤了她。
“你要当心……”凑到永珏耳边说了几个名字后,哈姬兰如释重负,连笑容都飘渺了几分,“还有,昨天你问我为什么对你好……”
温热的手掌颤抖着抬起,在他头顶摩挲。
“傻孩子,我对你好,因为你是我的小阿哥啊!”
不是身手卓越的粘杆处精英么?
不是连皇帝都敢捶打痛骂的大清女汉子么?
不是说变成絮絮叨叨的老太婆都不会放弃折磨我么?
碧鲁氏哈姬兰,这个女人,从十三岁入宫后陪着他,侍女,姐姐,额娘,教养嬷嬷,师傅,下属,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