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柿子花啊。
小夜左文字手捧柿子花,身上洒满了金色的阳光。
研刀师为母复仇的故事在城下町中闹得沸沸扬扬,终于传到了城主山内一丰的耳朵里。
山内一丰感其传奇,赞其至孝,便招揽研刀师为家臣。研刀师心神领会,为城主献上了这把出色的短刀。
“原来如此,这把刀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千代看着丈夫呈到她面前的短刀,“只要这个故事,不是研刀师为了掩饰杀人夺刀行为而编造出来的……就好。”
山内一丰傻乎乎地挠了挠头:“哎?居然有可能是研刀师编出来的吗?”
千代扶额:“……您想必已经查证过了吧?”
“是有人作证说,听到那个死掉的浪人炫耀杀人来着……”
“……这样就行了,不是瞎编的就好。”
“哦哦!”
虽然有伪证的可能,但千代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就算这把短刀背后的故事不是真的,是研刀师及其同伙为了出人头地、瞎编出来迎合上意的,在山内一丰已然接手这把短刀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认下来。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的说法总比“城主大人受人蒙蔽”这种更好听一些,所以这事哪怕是假的也得变成真的才行。
当然,真的总比假的好……
白鸟跳上房梁,踩掉片片灰尘,纷纷扬扬洒下,引来仆从的驱逐。
“这真是一把情深义重的短刀,含有汉学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真意,又有佛道因果报应的禅意。其中研刀师的隐忍、等待铺垫了足有十数年之久,才至今日的沉冤得雪、大仇得报。这个故事,再精彩不过了,宛如戏剧一般,”细川藤孝和山内一丰交好,此时向他提出请求,态度十分诚恳,“我实在喜欢这把短刀,请务必将他让给我!”
“这个嘛,我也很喜欢这把刀吔,”山内一丰挠了挠脸,“对我们这种地位的人来说,短刀的实用价值不大。看重的,就只有他们背后的逸话了,就像信长公的药研藤四郎一样……喂喂,土下座就太过分了吧?!”
细川藤孝抬起头:“这是为了表现我的诚意。”
“太勉强了,你比我年长,资历更深,俸禄更高——”
“知道的话就快点让给我吧。”
“强盗吗你!”
“我愿意用唐物来换。”
“唐物什么的我也有啊,还是你家忠兴送的,够用了。”
“哎哟,什么叫做够用了,你这个家伙还算是个茶人吗?”
“茶道方面,忠兴可是利休大人的得意门生,比我厉害多了。”
“嘁,嫉妒吗?”
“现在是你嫉妒我拥有的短刀才对吧?”
“真麻烦,所以还是让给我吧。”
“果然是强盗啊你!”
就在此时,千代放下端上来的清酒小菜,拍了拍手,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那么,就开始文人雅士之间的对决吧!”千代微笑着提议,“和歌对决。”
不擅和歌的武将山内一丰吹胡子瞪眼:“千代,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哇?!”
当然是权势的那一边。
等到细川藤孝如愿以偿,千代的笑容就更灿烂了。
“山内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娶了个好老婆。”山内一丰以茶人身份称赞有加的细川忠兴是细川藤孝的儿子,现任细川家家督。细川忠兴性格乖戾,对山内一丰不屑一顾。他只眯起眼睛,不客气地评价道:“中规中矩,平庸至极,只知道上阵杀敌。如果不是千代夫人,他才爬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细川藤孝瞪了儿子一眼:“羡慕的话,就把玉子杀掉,换个贤内助啊?”
“绝对不行!”细川忠兴的声音陡然拔高,“父亲大人,玉子不过是个女人!”
他们口中谈论的玉子,就是细川忠兴的妻子,明智光秀的女儿,明智玉子。
“废话,不然我早就亲自动手了,”细川藤孝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爱惜地擦拭手中的短刀,“既然喜欢她,就对她好一点,不要老是伤她的心,到头来难过的还不是你自己。”
细川忠兴的气势一下子落了回去:“但她实在太桀骜了,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感受!”
“玉子好歹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细川藤孝斜了儿子一眼,“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有她的骄傲,自然不会把你看成她生命的全部。这不就是你喜欢她的地方吗?”
“我为了她,当着她的面杀人,她居然连眉毛都不动一下,还骂我是鬼,”细川忠兴垂头丧气,“亏她还好意思说自己信的是基督教。”
“胡乱杀人难道不是你的错?”细川藤孝不耐烦了,“至于基督教的事情,我不是早说过了吗,秀吉大人才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信基督教的是她这个孤家寡人,又不是我们。如果你只是来跟我抱怨夫妻关系的,赶紧走,不要打扰我手入。”
细川忠兴撇撇嘴:“呵呵,父亲大人就这么喜欢这把短刀?”
“当然,”和针对儿子的不耐烦不同,看着小夜左文字的细川藤孝一脸和蔼,“这把短刀的工艺出乎意料的好,不愧是初代左安吉的作品。除了我这条命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这把刀了。”
“噫,比权势更重要?”
“当然。”
“比我还重要?”
“你居然有本事跟小夜左文字相提并论?”
“父亲大人!”
“笨蛋,你自己儿子都那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