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仿佛进入了一个长长的、漆黑的通道,这过程中,他整个人浑浑噩噩,无法思考。
都说人死前会看见人生走马灯,但也许是因为他死前太学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想。
直到现在,他好像看到了……蝉?
只存在于夏秋的、吵闹的昆虫。
霎时间,漆黑的周遭一下子染上了颜色,声音也响起来了。他瞬间置身于箱根的乡下,眼前是绿色的森林,耳边是聒噪的蝉鸣。而身旁……身旁是……
渚薰。
“好热啊,”银发红瞳的少年挂在醍醐京弥身上,“怎么会这么热?”
“热的话,就站远一点啦,”醍醐京弥听见自己这样说,“我也热啊。”
但他却并没有推开对方,姿态包容,气氛和谐。
“呐呐,”渚薰玩他的耳垂,“为什么这些蝉还能这么精神?”
“因为这是他们的宿命,”醍醐京弥这样用词,“蝉要在地下生活好几年后,才能来到地表,活过一个夏天后死去。”
“原来如此,”渚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这是他们最后的辉煌。”
“北美有一种蝉,甚至需要在地底穴居十七年之久,”醍醐京弥把手放上树干,“十七年一个周期,十七年蝉。”
“十七年……比你的年龄还要大呢。”
“也比你要大吧?”
渚薰懒懒哼了几声,没有正面回答。
“我读过一段关于蝉的小诗:”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消逝了,画面发生了定格。只有渚薰的唇齿一张一合,吐出下面这段话:
“我对蝉说:‘他日再见,要待来年。’”
“蝉对我说:‘他日重逢,要等来生。’”
第178章 天使
下一刻, 仿佛揭破了谜底一般, 场景再次发生变换。
头顶是碧蓝的天空, 脚下是灰白的废墟。轻柔的风带来微凉的水汽, 空气中浸透了萧瑟和空虚。
一架钢琴摆在水边,两个人并排坐在钢琴凳上, 面前是一本打开的琴谱。琴谱拥有一个简单又宏大的标题。
。
是开端, 是最初。
时间累积, 季节变换。
属于他们的夏天早已结束。
遗留在黑白琴键上面的, 是铅灰色的蝉蜕。
周期蝉这种生物,在地下蛰伏数年,只为一夏光明。
渚薰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然后再度出现, 为的是什么呢?
“好久不见,”醍醐京弥念出他的名字, “薰。”
这个名字的音节在他的唇齿间滚动, 让他怀念又伤感。
渚薰还像当年一样, 身形纤细,体态优美。他拥有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发色似银,瞳色似血。
然而审神者已经长大了,轮廓拉长, 完全成年。他的脸上多了棱角, 眼中多了沉稳, 性格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京弥,”渚薰露出一个美好的微笑,“好久不见。”
醍醐京弥不禁陷入一阵恍惚之中。
这个人,曾经这样笑过……他当年的笑容,和现在的笑容,几乎一模一样。
但真的会是一模一样吗?
也许是时间的过错,本该熟悉的面孔和表情,此时看起来分外陌生……
“角度都不一样了,”渚薰伸出手,在两人头顶之间进行比划,“你长高了吔。”
……哦,原来如此。
“你倒是一点也没变,”醍醐京弥沉吟一会儿,“最开始,我好像比你矮来着?”
“没错,当年我还能从背后把你整个人抱在怀里呢,”渚薰看着变得大只的审神者,咬了咬手指,“现在就不行了,真可惜。”
“小孩子比较好吗?”醍醐京弥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那是犯罪。”
“会吗?”渚薰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站到他面前,“反正我这个样子,也是未成年吔?”
未成年vs未成年,一点问题也没有。
渚薰坐在了醍醐京弥的腿上,伸手把他的脑袋拉下来,然后舔吻他的唇。他的口气清新,带着柠檬和麝香的味道,如水般透明清澈。醍醐京弥则正好相反,由于之前腰腹受创,内脏出血渗入了消化道,返上喉咙,满口血腥。
“这下,”当他们分开之后,渚薰轻笑,嘴角带着殷红的血色,“犯罪的是你吧?”
……噫。
此时,醍醐京弥身上的时间被暂停了,受到的创伤却没有恢复。他歪了歪头,用完好的右手捏住了渚薰的下巴:
“你是天使。”现在,可是轮到审神者能把渚薰整个人抱进怀里了,但他左手和右腿都动弹不得,腹部还有个大口子,站都站不起来。“天使的年龄,有意义吗?”
“当然有啊,”渚薰眉眼弯弯,“我的外表维持在人类的十五岁,已经不算是孩子,却也不算是成人。功能性完全,却还足够纯洁,但又充满好奇。正所谓,”他清了清嗓子,“思春期——是也。”
“难不成,你也像十五岁的小孩子一样,自我意识过剩,又自觉不幸、不被理解,中二病深重?”
“你说过,我是天使,”渚薰用审神者的话给自己的行为做注解,故作姿态,“我并非自我意识过剩,因为我生来就注定不被他人理解,注定不幸,哎。”
“……”
“所以,你应当能理解我的,对吗?”
“这只是你乱来的借口而已吧喂!”
“哦,那要再亲一下吗?”渚薰眯起眼睛,把手伸进醍醐京弥的衬衫,“我对你身体现在的生长发育状况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