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们一群南瓜席地而坐在草坪上，几乎每个人的眼神都被正在精彩表演的袁朗吸引住，唯独他单单注意到低下头去闷闷一笑的齐桓，安安静静带点调皮，一直以来被他叫做“屠夫”的人，脸上竟然出现如此生动的表情，他确信自己当时被震得不轻；

接着便是长久的视线追随，起初是因为好奇，那人冷硬的外表下究竟有怎样的内心？相处日久之后，渐渐开始依赖那人的敦厚踏实，视线胶着在他身上的时候越来越难移开；

天才大硕士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开始逐渐转变为一种名为“爱”的东西，挣扎了一阵之后便坦然接受了，他承认自己不确定两人之间的将来，但他从来没想过他们会像今天这样，离得这般远。

呆呆站了好一阵，对不上焦距的眼神总算渐渐有了神，转向袁朗，“你怎么不替我拉住他。”他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是他忍不住，不找个人骂一下，他觉得自己会疯掉。

袁朗严肃地看着他。

“啊？！为什么不替我拉住他？！”沙哑的声音已经像是怒吼了。

成才伸出胳膊揽住许三多，后者明显地被吴哲吓愣住了。

袁朗看着他。

“你不是都知道吗？！你都知道，你知道我再过一个星期就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替我拉住他？！！”吴哲是真的在吼了，他从未体验过如此失控的感觉，说的话做的事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心里知道这跟袁朗没关系，可他还是在冲他吼。

袁朗捏碎了手里的烟，压抑着的怒意随着中气十足的声音冲出胸腔，“如果换了你是齐桓，面对在自己面前跪了一夜的爸妈，你会怎么做！？！”

吴哲的怒吼被这句话生生打断。

袁朗稍平了语气，朗朗的声音在晚风中格外清晰，“齐桓跟他爸妈面对面跪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跟着两位老人回家了。请了一个月的婚嫁。”顿了顿，“吴哲，你还想让他怎么做，你让我又怎么做？”

吴哲再一次愣住……跪了一夜。

很久以后，终于苦笑出来，“对不起，队长。”眼眶有些湿润，终是没有眼泪。

西北分军区的信息特种大队基地硬件设施在吴哲培训的这段时间早已建好。

他回来后很快便投入到人员招收和训练之中。高城颇大方，把马小帅借给他用。马小帅这孩子聪明，学什么都快，而且又上过战场立过功，在招收进来的新南瓜里自成一股威信。帮了吴哲不少的忙。

忙忙碌碌中好几个月就这么过去了。吴哲跟齐桓没正面碰上过，毕竟工作的重点已经不在一起了，他也乐得如此。人还在，生活还得继续。许三多说的，好好活，做有意义的事。

有一天晚上袁朗来看他。

当时他正坐在基地的后山上享受难得的只有到了夜里才能有的清闲。西北的夜空清朗干净，繁星闪烁。除了风吹在身上有些冷之外，其他一切都很好。袁朗的脚步声他能分辨出来，却懒得扭头去打声招呼。来人在他身边坐下，老老实实坐了还没五分钟，便向后倒去，双肘撑在草地上，用比他更自然的姿势仰望天空。

俩人一言不发地坐了半个小时，袁朗突然笑出来。

吴哲回头看看他，“笑什么？”

袁朗说：“你话真的变少了，吴哲。”

“嗯，”吴哲随口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说，“估计是以前说太多了，现在好像没什么想说的了。”说着又安静下来。

“你们队的人背后说你什么知道么？”袁朗逗他。

吴哲顿了好一阵，“没兴趣听。”

袁朗嘴角扯起一抹奇怪的笑，想了想又说：“最近没跟齐桓碰面呀？”

吴哲仰天叹了一口气，“队长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八卦！？”抱怨完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

吴哲以前觉得自己是标准的发散性思维，认识袁朗之后才知道谁是跳跃思维之祖。这会儿这个老祖又发问了，“你以后怎么打算啊？”

问得不认真，吴哲也就不认真回答，想了想反问道：“换了你是我，齐桓是高师长，你会怎么做？”

说完很久得不到回答，久到吴哲几乎就要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袁朗突然轻飘飘地答了一句，“等他。”

吴哲愣住，半晌接过话，“这似乎不是你的风格啊，队长。”

袁朗“嘿嘿”地笑，“确实，一年前我还不是这么跟他说的呢。”

“那怎么一年后就变了？”吴哲开始有一点好奇，转过脸来望着似躺非躺的袁朗。

“因为想通了，”袁朗表情没变，连眼珠也没转一下，就那么望着天空平平静静地说，“何必跟自个儿较劲。要是哪天他真走了，那我就等他回来。世上就一个高城，换了别人我也看不上。”语调安然，空旷却不显寂寥。

吴哲注视他半晌，“队长，你不会是在暗示我向你学习吧？我承认您道行比我高，稻草人我不愿意做也做不来。”话音里终于带上点儿玩世不恭。

袁朗笑笑，“不是，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就算是自己的想法，被别人这么说出来，吴哲也忍不住挑衅地追问到底。

“齐桓不是高城。要是哪天高城去结婚，之前他一定考虑好了。”袁朗说的十分抽象。

吴哲还是听懂了，“你说得对，我也不会让菜刀难受。所以忙过这阵子，我也就男大当婚了，说真的我还是挺受欢迎的。”

袁朗扭了头来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