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河咬牙听着，心中却知按叶修所说，化为原型后就更不得不受他摆布，兀自咬牙硬撑着。

叶修道：“我不是趁火打劫之人。”

蓝河心想你不是吗？便只看叶修直冲过来，单手按在了他额前，便人事不知了。

云中有光，把云层染成青灰色，金色的光芒像是千丝万缕的丝线，漂浮在风中。一声春雷，逡巡时像是潮汐涌动的声音，端华的身躯在云层中明明灭灭。嬉游着的巨兽远远回看了大地一眼。

——龙。

它抬起头，竟然望痴了。

随即大雨倾盆。

蓝河猛然一睁眼，叶修细长的双眼凝视他的视线移开了，他抽回手，站了起来。

“你窥我梦境？！”蓝河撑起身来，大怒。

昨日他和叶修僵持不下，吃了不能在人类的地盘上露原形的大亏，不知不觉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叶修上了一道咒，把人身固住了。蓝河不知不觉又被强加了一事恩德。

灵兽有灵，便也重报，叶修这是硬生生不达不目的不罢休。

叶修道：“方才我替你稳固人身，所以才误入了。你自己灵气涣散，可不赖我。”

蓝河顿时羞愤起来，又怨自己果然修行不够精纯，只能老老实实道：“多、多谢。”

叶修若有所思，“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这般恼羞成怒作什么？”

“此事不要再提了。”

叶修道：“那龙看起来着实厉害，你在何处看见他的？”

蓝河愣了一下，没说话。

叶修自言自语道：“你修行少说也有三百年，那便是三百年前……三百年前的事情，如此念念不忘？”

蓝河低头，道：“你不懂。”

叶修道：“蓝河，你是蟠。”

“我知道。”

叶修抽出口袋中的杨柳枝，随手抛向了风中，只留给蓝河一个背影，“我是不懂你们这些蟠蛟龙，狐狸，嘉鱼或者谢豹有什么区别，你们对我来说，都是灵兽。”

蓝河道：“你们人间不是也有这类的东西，王公贵族，巫祝，和普通人，到底是不同的吧？”他看向叶修。

叶修说：“谁知道呢。”他叹了口气。

你就挺特别。”

“巫祝大人之前莫非没见过蟠？”

见过倒是见过不少，只是没见过你这样的。

他自小以来，无论是官员进献，还是在外修行，见过的灵兽千千万万。它们要么就像是谢豹嘉鱼一般，悠游自在过着不干涉人世的日子，要么就像是狐狸一样，在人世和灵兽之间取乐。叶修不是灵兽，却也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身在局外，方得心中清明，堪得透。

蓝河呢，还在这万丈红尘中，却总觉得他有什么东西已然把持着，千军万马动不得，生死攸关也动不得。

正如他之前只是出于怜悯，便被交州城所困，现在又不肯说出蛟的下落。

“蓝河，跟着我，我让你见那条龙。”

☆、第 6 章

六、

往交州城向西南走五十里，有一座纵横百里的完璧山。车马不通，行商的一般走水路到交州城，人迹罕至。此地草木丛茂，的确是个灵兽生息的好地方。

叶修窥见希望的光芒，心想明明某人的大好河山还有如此钟灵毓秀的好地方，他竟不知。

长生也未必不会短视。

叶修道：“天下大旱，这里倒不愁。”

蓝河扭头看他，若有所思道：“原来你是为了天下大旱来的。”他是灵兽，人间的福禄灾厄，至多百年，他可以活那么多年，对这些自然看之如浮云。

叶修嗤笑，道：“我是国之巫祝，为着祈雨而来，岂不是名正言顺？”

“怪不得你要找龙……”蓝河说。不过你一点儿也不像是为着祈雨来的。你看上去明明对雨漠不关心。

明明只是一个过了一百年就会死的人。

二人默默无语走了一段路，山间先前下了一阵雨，枝叶上全是白莹莹的水珠，人走在下头，簌簌抖落一地。

倒像是晴天落白雨了。

一条冰蓝色的小蛇瞬间窜入蓝河怀里，便直叫道：“蓝河蓝河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便被叶修一把擒住，在空中无力地扭动着。

叶修转头问：“这就是那条蛟？”

蓝河大惊，急道：“叶修你放开他！”

叶修松手，蛟龙落地化成了人形，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娃娃，对叶修怒目而视，扬手便是一剑刺来。

叶修侧身一躲，手中无端现出一把伞，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只听枝叶抖动，落叶斑驳一地。

叶修冷笑：“小家伙，再不松手你的鳞可就不保了。”

对方知道叶修是手下留情，愤愤不平地收了剑。蓝河抢先一步挡在他前面，“叶修你之前不是许诺不会对他如何的吗？”

“可是是他先挑衅，我也没办法。”叶修摊手。

小家伙对着叶修做了一个鬼脸，麻溜地一扭又变成了一条小蛇缠在蓝河臂上。

“小鬼资质不错，日后再修炼个千年……”叶修没说下去。

小蛇开口了：“巫祝好本事，下次定还要与我一决胜负啊！”

蓝河嗤笑，不要说他了，就是自己，说的下次都不知道是几百年后的事情，哪来什么下次啊。

他轻拍小蛇的头，道：“你也该熟悉化身了吧，快下来。”

小蛇蹭了蹭，跃出去又重新化作了人身。

蓝河引见，“这位是小卢。”

他指向叶修，“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