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后来自己去的,有些话,我只想跟他一个人说。”
袁朗沉默了很长时间,有许多话在脑子里盘旋,但都没说出口,最后只能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别硬撑着,这一关……我们谁都得过。好了,你回去吧。”
成才一言不发地转身敬礼,伸出右手去拉房门,刚刚碰到把手的时候,袁朗忽然一把抓住他,五个手指像钢箍一样嵌进他的手腕,让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进袁朗那双深深凹陷的眼睛里去。
“成才,你为什么不哭?”袁朗的口气几乎是凶狠的,接下来的话语更是充满了恶意,“或者你只是纯粹不愿意在我们这些人面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一个人偷偷跑到许三多坟头去以泪洗面?”
成才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异样吓倒,而是压低声音说道:“我哭不哭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其实我也一直想问,队长你呢?你为什么也没哭?”说到这里,他轻轻勾起嘴角,用和袁朗相似的,仿佛淬过毒一般的目光凝视着他,“或者你只是纯粹认为生死对特种兵来说是家常便饭,三多他选择了这条路他就必须面对这种结局?部队那么大,好兵那么多,少他一个根本就不算什么?”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袁朗粗重的呼吸声,空气里充满了一触即发的压抑。
半晌之后,袁朗深吸了一口气,再用力吐出来,松开手,然后用已经恢复平静的语气说:“刚才我接到大队长的通知,明天三多的父亲和他二哥要到队里来拿他的遗物,你和我一起去火车站接他们,六点半出发。”
“是。还有别的事吗?”成才垂下眼睛,把那些从未在他人面前泄露的情绪重新关回自己的世界里。
“没有了,你出去吧。”他淡淡说道,同时退开半步,看着成才从面前大步走出房门。
第二天的风有点大,铅灰色的云层沉重地压在头顶上,果然,还不到上午十点天空中就飘起了细碎的雪粉。
成才看着被许二和搀扶着的许百顺,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他时那列缓缓开动的火车,响亮的叫骂声,略微有些迟缓的动作,气喘吁吁地追打小无赖的中年庄稼汉,无论如何都无法跟眼前这个佝偻着背,满脸沟壑纵横的苍老男人联系在一起。他只强撑着喊了声:“百顺叔,二哥……”然后就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站在那块崭新的大理石墓碑前,许百顺的嘴唇在风中颤抖得如同一片枯叶,他近乎胆怯地碰了碰墓碑上那个笑得十分灿烂的面孔,两行眼泪扑簌簌地从已经红肿不堪的眼睛中滚下来。许二和一边哭,一边按照家乡的规矩往地上摆了三个酒盅,又拿出一瓶白酒,逐个倒满,嘴里喃喃地说:“三儿,爹和二哥来看你来了……哥知道你不会喝酒,可今天,你就陪爹喝一盅吧……”
许百顺抹了把眼泪,慢慢蹲下shen拿起一个酒盅把里面的酒轻轻往地上泼,嘴里喃喃地说:“我的这个三儿子,打小就是个龟儿子,没一天让我省过心。没想到,就连当个兵龟儿子居然都这么不争气,死都要死在你老子前头……爹前几天还跟你二哥合计着打算给你盖间房,等你当兵回来娶媳妇用,你,你怎么……”
听到这里,原本一直呆呆站在一旁的成才走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在许百顺跟前说:“百顺叔,往后您就是我爹,我会替三儿孝敬您一辈子。”
许百顺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拍了拍成才的肩,语无伦次地说:“成才啊,成才啊,三儿拿你当哥,你咋就不把他给好好带回来呢……”
这一刻,成才的眼神黯淡得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袁朗走近来,一只手轻轻搀起许百顺,“伯父,别太难过了,天气冷,还是回招待所去吧。”另一只手则在成才肩上重重按了一下,像是想要给他一点力量。
二和在一边讷讷地说道:“那个,袁队长,你是三多的队长,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三儿他,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袁朗闻言沉默了一刻,然后缓缓说道:“根据部队的规定,这属于军事机密范畴,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们。”
百顺一听,脚下不禁一软,袁朗急忙用力撑住他,只听他泣不成声地说:“三儿,这兵有啥好当的,跟你说了多少遍你不听,一个大活人送出来,没几年居然就莫名其妙的就剩个照片了,你说你当这个兵到底是图个啥嘛……”
听着听着,成才终于忍无可忍地仰起头,刚准备开口时却被袁朗厉声喝止,“成才,我送三多的父亲和哥哥回招待所去,你去找齐桓,把三多的遗物拿来。”
成才死死地咬住牙关,好半天才嘶哑着嗓音说:“是,队长。”
许家两父子在拿到三多的遗物后执意要立刻返回家乡,袁朗劝阻不住,只得买了票连夜送他们上了火车,等回到基地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他没有回宿舍,而是径直回到办公室。
离门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袁朗就已经看到那里有个蜷成一团的人影,他走过去伸手拍了拍那人的头,低声说:“成才,大半夜的在这儿干嘛呢?”说着,掏出钥匙打开门,“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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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种内容,真的是对人精神的巨大折磨
别骂我,我已经够痛苦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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