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欢牵挂姐姐安危,急怒攻心,千里奔袭回转家乡。洛阳城已成焦土废墟,昔日故人不知飘零何处。纵有神功盖世,徒呼奈何?
辗转间,他打听到,姐姐因笃信佛教,在战祸到来时便已削发为尼,遁入伽蓝。而战祸方起,无数僧寺佛庵追随高宗南迁,以徒保留香火。
说不定,姐姐也在幸存之人当中……
年轻的梁欢孤身一人,匹马独枪,闯过南北封锁的战线,无视金宋交战的兵乱,执意寻找姐姐的下落。
然而,得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乱世纷纭,人命如草芥,又以女子更为凄惨。
靖康之祸,徽钦二宗被金兵掳掠而去,并要挟北宋朝廷以妇女金帛来赎,一而再再而三。汴梁开封周遭,上至宗室贵女,下至庶民裙钗,遭此难者不知凡几。
当是时,凡是红粉闺阁,日日提心吊胆,恨只恨身为女儿身,生作乱世人。
梁欢适逢其会,遇上一批被金兵劫掠北上的女子,他断然出手,将沿途押送的金兵杀了个干净,救下了她们。
众女承他恩情,又深感乱世纷纭,朝不保夕,想要追随他左右。
只是梁欢一心寻找姐姐,又哪里有安置这许多女子的地方?
适时恰逢有庵堂收容信女舍身出家,只道是遁入空门便可逃脱红尘烦恼,又可以得到佛门庇护,加上被梁欢一再拒绝,那些女子便多半就此出家了。
可是,纵然梁欢此时已经武功大成,也万万没有料到,世间竟有如此丧心病狂之恶徒——
兵祸战乱中,有人弃家舍业,热血忠魂为国奋战;有人独善其身,偏安一隅自顾不暇;更有人借势而起,为非作歹趁火打劫。
缁衣袈a;裟,包裹着险恶人心。青灯古佛,照不亮暗黑尘世。
战火纷飞中,南方庵堂林立,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可这尼庵收容了信徒孤女,为的却是强迫这些无依无靠的苦命女子,作娼卖笑,赚取钱财!
佛堂尼庵,本是超脱世俗的清净之地,乱世之中,却沦为藏污纳垢、逼良为娼的魔窟!
那么,他失散的姐姐,会不会也……
真相败露,梁欢激愤之下,毁庵烧寺,却再也无法将那些薄命女子全部救回。
他一路南行,又是生性偏激,行事从无避忌,整整十五年,逢庙必进,遇庵必入,枪挑无数贼子宵小,救走无数落难女子,却也同时在江湖上留下了好色无行、灭佛毁庵的狼藉名声。
这时又有倭寇海盗及毗舍耶人,趁火打劫,兴兵来犯我大宋沿海周边,劫掠人口。
梁欢于泉州此役一举成名,掌中一杆浑铁枪当者披靡,万人辟易。
一枪能敌百万兵,煊赫威名由此而来。
那一战,他奋起神勇打退来犯贼寇,更趁势收服海上群盗。那一战,他以武入道,终成就一代宗师,踏入至高无上的武学境界。
再后来,他远赴海外,在沧浪海合欢岛定居。而那些年里受过他恩惠的女子也纷纷往投,终于聚居成城,自成天地。
从此后,沧浪海上万里水域,仗着沧浪主人的赫赫威名,无有敢兴兵来犯之异族,无有敢撄其锋芒之贼寇。日子久了,便成了乱世中的一方净土。
合欢岛上,因最初只有女子,一应民生,如衣食住行,耕种乃至日后通商,都是那批乱世薄命女胼手胝足、千辛万苦经营起来的。
直至后来群商云集,兴旺发达,一应岛上策令规矩,也多是倾向于女人的。
这沧浪海合欢岛,便仿佛一个世外桃源,独立于乱世战火之外的女儿国。
在这里,人人都知道一句话——
天上只有一个太阳,海上唯有一位君王!
只不过,在世人眼中,梁欢一介男子,又有盖世神功,于家国危难之际,不思保家卫国,收复疆土,却灭佛毁庵,荒唐无度……
更别说带着数百女子避居海外孤岛,占岛为王,独霸一方。实乃武林之毒瘤,江湖之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来往通商的大商人和被打服的海盗们,倒是在这个可以安心做生意的地方得了不少好处。
只是,他们虽然慑于沧浪主人的威名,不敢在此胡作非为。可面对岛上女子的强势,也难免心生不忿。
从古至今,哪有让女子当家作主,骑到男人头上来的规矩?
沧浪主人虽是盖世豪杰,却只晓得为女人撑腰,未免灭男子威风,长女人志气,忒可恨了点!
故此,这帮人也在外间推波助澜,对沧浪主人多有诟病,造成他的好色恶名在江湖流传更盛,简直是盖世魔头!
甚嚣尘上的传言里,合欢岛数百女子,全成了沧浪主人一人的后宫。其人好色的程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乃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人!
以致梁御风离开合欢岛来到中原,也受他老爹声名所累,不日便取得了武林第一cǎi_huā贼的称号……
还是个好男色的……
真乃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啊!
“不过,这些你可千万不要相信。”梁御风也喝得半醉,他扒着石桐宇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
寂静的暗夜里,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
“我爹一生中,只有过我娘一个女人。”
石桐宇心中大震,转过头看着他,两人静静对视。
梁御风道:“哥哥,你还记得吗?我曾说过,我娘是佛门比丘尼。”
——梁欢远赴海外之前,曾于中原一路南下,十五年间,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