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侍郎、钦差大臣、押运官员、江南道上下官吏、各州刺史、各县县衙,最后,剩下点碎银零头,流进百姓嘴里。
暂且不提这些银子去向,只说这二十万两银,已动了国库根基。
当徐尚书告知平帝,国库余银不足十万时,平帝终于从持续数月的欢喜中醒来。这些天,阁老们天天在朝上报灾情,却丝毫无损他的好心情。原因无他,就是他活过来了。
不仅活着,还活得更好、更畅快,他几乎以为自己重回而立之年。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如今肢体的矫健灵活绝非从前可比。
都是那颗丹药的功效。原来世上真有不死仙丹。
他才打算亲自去一趟九龙山,结果,各地天灾导致国库空虚,他的计划只能暂且搁置。不仅如此,还得想办法充实国库。
如今,各道大总管都在嚷着要银子,全国上下可谓嗷嗷待哺。
平帝苦思良久,却未能找出良策。此时恰逢天灾不断,各地赋税万不敢加。百姓们还等着安抚,想来想去,只能从京中官员身上筹银。
此事交给徐尚书办理。有皇上圣旨在手,京城官户也算是慷慨解囊,最后一共筹到十八万两银。
其中,安王和靖王都出了一万两,萧纬只好以东宫名义出了两万。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等这笔银子焐热,剑南道和江南西道接壤处又发生地动,这十多万两又随着工部尚书的钦差队伍一道奔赴黔州。
到这时,平帝真慌了。百万两银子,数月之间跟长了翅膀似的,飞向全国各地。还有久未听闻的地动。莫非,天地不仁的缘故在于他,这个该死未死的一国之君。
平帝白日尚且能压住这个心思,等到夜里,他翻来覆去愁不能寐。这般过了几日,徐尚书见他精神不佳,以为他忧心国库,便提起三了禅师那笔无根银。
三十万两银,放在从前,平帝也不当回事。可现下形势危急,那笔银子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平帝果然动了心。
徐尚书带着圣旨去了大清寺。禁卫军正准备挖地三尺时,终了和尚赶到,拦下他从前在红尘中的老泰山。
徐尚书望着头顶光秃的“英王”,唏嘘不已。他这个好女婿啊,害苦了英王妃。
没等他感慨出声,终了摊开左手,在自己掌心写下“太子”二字。
“大人要找的,就在他身上。”终了说完,捏着佛珠快步离开。
徐尚书半晌才回过神。他实难相信,那小印竟会在太子手中。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当初几位王爷找这小印找得鸡飞狗跳,谁能想到,这小印就在太子身上。
不过,英王素来不说谎,他说是,那就一定是。
徐尚书很快去了萧国公府,太子此时远在河北道,要寻东西,只能去问太子妃。
听完徐尚书的来意,萧纬同样吃惊不小。起初,她坚决否认,她坚信秦壁不会对她藏私。
她沉着脸问:“是谁说,小印在殿下这的?”
徐尚书没法推托,只能硬着头皮道:“从前的英王,如今的终了。”
萧纬愣住,又问:“那小印长什么样?”
“这个老臣也不知,不过,听说是块扁平玉石。”
听到这,萧纬总算明白。六年前,“金桂园”,秦壁被掉包的假符箓,居然是万通钱庄的印信。真叫人吃惊。
“呵呵,真是一场闹剧。”萧纬忍不住失笑。
难怪当年英王坚决要斩断尘缘。他所求之物,乃是被他亲手送出去。
徐尚书拱手问道:“太子妃因何发笑?”
萧纬长吁一声,却避而不答。“请大人稍坐,我这就派人去找。说起来,这东西被我扔在一个杂物箱里,也不知还在不在。若知晓是印信,我早就去银号兑银子了。”
徐尚书只能干笑。
待萧纬离开,他独自在花厅坐了半晌,饮过三盏茶后,萧纬捏着块白石头出来,“可是这个?”
“应该是。”徐尚书盯着那物猛瞧,也不敢确定。
萧纬扬起一边嘴角,笑道:“既然大人也没见过那印信,我就陪您一道去万通银号。若这东西不能兑银子,也好省去我夫妻二人的嫌疑。”
徐尚书尴尬地连连点头。
为免夜长梦多,二人直奔万通银号。果然,这块白石头就是印信。这次,万通银号二话不说让人去银库搬银子。
徐尚书冲着萧纬不停作揖。
萧纬有些好奇,随口问掌柜:“这石头不是符箓么?你们如何确定,这一块就是三了禅师的印信。万一有人拿个一模一样的石头,又当如何?”
掌柜很热情,执起白石在红泥内压了压,接着摁到兑银文书上。只见印鉴盖出一行字:癸未年六月二十九申时男。
萧纬长哦一声,原来如此。石头有相似,上头刻字却不能作假。除了三了禅师,世上哪还有人能在如此狭窄的石底刻字。
可当她凝神细看,不由大惊。癸未年六月二十九申时,这个生辰八字和她的半点不差,后头却标明是个男婴。
实在太巧了。
徐尚书见萧纬捏住白石不放,索性借花献佛:“银子取出,这小印也无用了。太子妃若觉此物可爱,那就留着把玩吧。”
“那就多谢大人美意。”
萧纬带着石印回到国公府,越看越觉狐疑。
这块白石,和秦壁那块的确一模一样。上头也有禅师之名,可见,这也是一块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