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饰品摆设摔得到处都是。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后这怒焰狂涛,早就攒了许久。
她还牢牢记着,萧纬少时就喜欺侮秦壁,带他打架胡闹、拉他下河、踹他心窝。后来稍微懂事些,不带着秦壁出门打架,改成对秦壁不冷不热,眼睛长在头顶上。
若非平帝固执,她还真不愿要个这样的儿媳妇。
如今,更是不得了。因为这个儿媳妇横插一杠,她连太后也当不成。
这也就罢了,不论太后皇后,反正都是后宫之主。关键在于那颗丹药。献丹就献丹吧,也不准备两颗,看来她眼里心里都只有皇上,根本不将她这个婆婆当回事。既如此,她也不必替她着想。
元宵节,连下十多天的大雨总算停了。到夜里,满城灯火,四条主街全搭起灯棚。
梅皇后亲自去城楼赏灯,特意钦点几位闺秀作陪。一个是她嫡亲小侄女,梅家九小姐,另外还有周韵怡、王宝玥、靳玉娇几位,皆是待字闺中。
在命妇们围聚说笑时,皇后娘娘放出风声,要替太子物色两名良娣。那些夫人老夫人将话听入耳,纷纷恭祝太子妃有喜,实则一个个都是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太子良娣人选,恐怕要从梅、周、王、靳四人里头出了。
等萧纬从秋葵嘴里得知消息,已是次日。她看着面带忧色的两个丫鬟,什么也没说。纳良娣这件事,最后还是着落在太子身上。
他若有心给后院添人,符合礼法,谁也拦不住;若他无心,她当然也不会逼迫他。
秦壁此时借着抚慰灾民的名义,躲在大清寺。大清寺山门外,每日都排着领粥的长队。
京城年间这场大雨,不止扰了王公贵族过年的心思,也淹了西郊南郊好几个村子。秦壁和工部尚书、还有周长史一道往郊外巡查。这几日,他都宿在大清寺禅院,根本忘了元宵节。
白日四处奔走,夜里回到禅房倒头就睡。可惜,再没能梦到那些纠缠他的残梦碎影。
半个月来,太子眼看着消瘦。
其实随着天气放晴,灾情已处理得差不多。工部一行人,不日即可回京上折,抚慰灾民一事便可告一段落。可太子,依旧心事重重。
周长史心底不是不疑惑,但不论他怎么问,太子也不肯实言相告。周长史只得由他去。
到二月二,工部尚书回去上朝,太子却仍滞留在大清寺,说是要继续观察一段时日。
傍晚时分,天空红云万丈,大清寺重重殿宇在夕阳下闪着金光。
焦躁不安的秦壁皱眉回到院落,将那本手札又翻了两遍。然后,他走到窗边,望着外头飞过的小鸟,长叹一口气。
还能躲多久呢?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终有再见阿软的那日。
“殿下,这边已没什么事,明日该回宫了吧。”周长史从外头走进来,后头跟着个送斋饭的小和尚,眉目灵秀。
秦壁负手转过身:“长史若是思家,就先回去吧。”
小和尚放下饭菜后,收起盘子走了。
周长史瞅了瞅秦壁脸色,拱手长揖:“殿下,您究竟为何事烦心?小人虽不才,却也经历些世情,自问能替殿下分担些许。”
秦壁强硬摆了摆手:“无事,周长史多虑了。”
他瞟了桌上四样斋菜,胃口全无。不过,最后还是强撑着吃了半碗饭。无奈,吃下去的米粒仿似全堵在嗓子眼,让他喘气都困难。
“长史慢用,本殿出去散散心。”他猛地踢开身后长凳,大步流星而出。
太子莫不是为了良娣之事烦心。若真如此,那殿下未免太过惧内了?
周长史冲着秦壁背影凝神,半晌才又重新端起碗。
秦壁独自晃悠,不觉晃到从前三了禅师住过的院子。里头已住了人。院里的花木打理得甚是葱茏。
他在庭院中枯站,希冀能沾染些禅师的慧心,找出解决之道。
一个小和尚无声走过去:“施主,可有什么烦心事?”
秦壁凝神一瞧,正是先前送饭的那个。遂问:“你怎么住在这?这不是三了禅师的院子么?”
小和尚合掌低头:“阿弥陀佛,从前,这里是三了禅师的院子,如今,这里已是小僧的院子。来日,这院子还会有新主人。不灭的只有天地佛祖,我等众生,自是一代换一代。”
这话听上去既随意,又颇有禅机。秦壁疑惑盯着他,只觉他容颜俊俏,双目澄澈。
看小沙弥面孔,估计比他还小些,难道他也和三了禅师一样,已悟道了?
秦壁还想多问两句,那沙弥又道:“小僧该念经了,施主请自便。”说完,托着手里的黑钵进了禅房。
天色渐黑。不多时,里头传出不停歇的木鱼声,中间夹杂着小和尚念经的声音,调子无起无伏,听得人昏沉沉。
秦壁竖耳听了半天才听出,他念的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开始只觉像蚊子嗡嗡,听惯之后,那和尚的口齿渐渐清楚。
“佛告须菩提:尔所国土中,所有众生,若干种心,如来悉知。何以故?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所以者何?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秦壁听到这,心头忽咯噔一下,心跳顿住。
小和尚再念些什么,他全然不知。脑中仅有一句话来回作响——过去心不可得。
“过去心不可得……”秦壁瞪着眼呢喃数遍,忽地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