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土地庙,规模不大不小,在注重节日的香河百姓的供奉下,也算香火旺盛,虽然刚刚发生过命案,但这会儿还有昏黄的烛火隐隐约约透出,印在窗户上被呼呼北风吹得乱摇。
“啧啧,河道反弓直向,道路直冲而过,这小庙建得还真是不吉利!”
深夜造访的陆小凤远远地瞧着小庙打量了一番,摇头晃脑地叹口气——这地方虽为庙宇,却煞气满满,他现在倒是很相信小六会死在这里不奇怪了。
不过煞归煞,他陆爷自认武功不是天下第一,这运气却是一顶一的好,所以一抬脚也就缓缓走了进去。
抛开被火熏得乌漆墨黑的院子不谈,庙里面打扫的还算干净,正中两座泥塑雕像,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两个稳稳端坐的老公公老婆婆。
“莫嫌我庙小神小,不来烧香试试;休仗你权大势大,如要作恶瞧瞧。”
陆小凤扫过两边挂着的对联,忍不住念出声来——这对联通俗易懂,喻意还好,却委实透着一股子诡异,尤其下联里作恶的‘恶’字,圆滚滚的一个晾在那里,比其他的都大上一号,在暗沉沉的烛光下看来,那可真就有点瘆的慌了!
“嘶......”陆小凤抖抖肩,“真是可惜了一个花一般的妙人儿,竟然死在这种地方,真是可怜!”
拿过香案上的香烛,他从旁快燃尽的一根上借了火点燃,烧起三支香□□香炉里。
“小六姑娘,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毕竟是我将你引到这是非地,那便由我替你伸冤报仇吧,黄泉路上,走好。”
门外忽然风起,刚刚点燃的蜡烛不住地摇晃。
吱呀一声,不知是风还是什么将门推开。陆小凤没有回头,只伸手扶了扶蜡烛。
“都道陆小凤侠义之心,好打抱不平,世人果不欺我。”
一道温和清雅的声音响起,宛如一弯清浅的月光流入,瞬间消弭了庙里压抑诡谲的气氛,带来灵动舒然的愉悦感,连那两座冷冰冰死气沉沉的雕塑都慈祥起来。
陆小凤惊诧回头:“花满楼?!”
花满楼,江南花家七少的花满楼,一身锦衣玉袍,一把玉骨折扇,一张含笑玉容,星夜之下翩然而入——好一个谦谦公子如玉!
“怎么?你陆小凤来得此处,我就来不得?”
花满楼进来,陆小凤才看到他左手还提着一盏花灯,模模糊糊的一层轻纱下,翩若惊鸿的一个花字落于其上。
陆小凤哑然:“你自然是来得的。”
花满楼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心思极细,耳朵极灵,听出陆小凤不自在的语气,抬手晃了晃手里的灯,主动替他解释:
“我提一盏灯,不是为了照路,是为了照我。”
陆小凤扑哧一笑:“花满楼啊花满楼,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等妙事你也做得出来!”
“夜路漫漫,像陆兄一样心明眼亮者又不是数不胜数,我自然要想些法子,避免人家撞到我。”
花满楼谈笑自若地接受他的调侃,把灯笼往香案上一放,又摸到旁边,也拿起三支香来点燃插好。
陆小凤抱臂站在一旁,看着他行云流水的一番动作,摇头暗叹——花满楼眼虽盲,心眼却比一切不盲人都透亮。
“呐,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花满楼供奉完香火,并没有离开,仍然站在香案前,微微抬头注视着两座泥塑,露出一截没被领口挡好的白玉般的脖颈。
“那陆兄又为何来这里?”他不答反问。
陆小凤叹了口气,到处转圈:“我是被人家设计了,不得不跑这趟。”
“还有人能设计得了陆兄?”花满楼回头看他,“那我倒真想认识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