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耶律钦走了没多久,他忽然就出门,更是突然去见人家皇帝。宫门口都是各国使官的马车,他们递了帖子,一时人太多,外族服饰瞧得人眼花缭乱。太监也未想到他是皇帝,便放了他们进去。他们陛下还十分熟悉北宋皇宫似的,带着他们俩七绕八绕,一个人也不曾瞧见他们,最后就到了崇政殿。
他们俩跟进去,他们陛下正单膝蹲跪在地上看箱子里头的东西。
他们这回来开封,可是带了大礼,光是箱子就带来了几十只,全部是金丝楠木所制。他们辽人不似宋人在意这些,哪来这么多空着的好木料箱子,是特地花了大价钱拉回来的木材,命人制成。
耶律延理手中拿起一只三彩刻花鸳鸯莲纹盘看,他们也瞄了眼,这可是他们陛下亲手画了图纸,叫人烧制的。绿色底,上头的鸳鸯活灵活现,灯光下仿佛即刻就能游出来,这是一整套的,还有杯盏与碗筷。
不止这些,还有许多物件都是他们陛下亲手所画。
他们是贴身伺候的,是真不知道为何要这般讨好宋帝。
可是若要说讨好吧,他们陛下与西夏使官商量起如何攻打宋国时,倒是一点不受影响。他们是真不明白陛下的心思。
耶律延理翻完那几只箱子,又去看其余的箱子,有几只箱子,里头装着的都是各色玉石与宝石。一打开箱子,满室流光。
也并非没见过好东西,他们俩是不明白,为何他们陛下一看就能看上好几个时辰。
看了玉石,又去看几箱子的字画。
直看到东方天空泛白,耶律延理才回身对他们道:“叫他们看好顾辞,尤其要提防一个叫作谢文睿的人。任何人来都庭驿,无论作何打扮,都不许他出面。谢文睿若实在要见,便叫他先来见朕。”
“是,陛下。”
一夜不睡,耶律延理精神倒是十分好。向来不注重仪容的他,还特地道:“叫人来为朕梳头。”
他虽已是耶律延理,辽国皇帝,却依然如宋人一般束发髻。
赵琮曾暗地里同他说过,说辽人发式怪异。他明明是辽人,到底在大宋生活了两辈子,即便已在上京生活六年,许多生活习性依然更改不过来。他从未剃过头,倒是因他这个皇帝带头束发髻,许多官员与平民都跟起风来,也学着蓄发。
这会儿梳洗完毕,穿上一身与昨日差不多的常服,佩戴好弯刀。福禄便也到了都庭驿,请他去宫中。福禄这几年也修炼得更为老练,此时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他走到跟前时,福禄还微笑:“陛下晨吉。”
耶律延理想从他脸上看到些许东西,却一丝也看不出来,说了声“晨吉”,坐进马车当中。
他一进马车,福禄便阴下了脸,高声道:“起驾!”
马车摇摇晃晃,耶律延理其实心中是有些难言的忐忑。
他伸手至怀中,掏出封信来。
显然是多年以前的信,也显然是常看的,纸张已旧得厉害。
他小心翼翼展开信,上头就五个字:朕等你归来。
当年赵琮写给他的那封信,他到底还是收到了。他们离开皇宫后,先是回了一趟杭州休整,用了一个多月的时日安排好一切,他才带上人去往上京城。也就是在途中,他收到这封迟来的信。
他久久地看着那五个字,半晌才露出一丝笑容。
笑中有苦意,更有坚韧。
他将信件再度收到怀中,坚定望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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