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不正经,什么正经。”宋奚叹一声,把贾赦脚边的薄丝被打开,盖在他身上,“便是夏夜,夜里也凉。”
宋奚转即便在贾赦的身边躺下来,转头正要问贾赦翻阅陈年旧案可否有收获,却见贾赦已然闭着眼,酣然入睡了。
宋奚笑了下,料想贾赦是真累了,沾枕头便能睡。给他盖好被子之后,他便是没有睡意,也不看书了,把帐幔放下来,陪着贾赦躺着。
次日宋奚醒来的时候,贾赦已经不在了,却见床上他躺过的地方留了一张纸,上面写着说他有事处理便先走了。
宋奚拿着纸条怔神儿片刻,便将纸收到了一个四角镶金嵌红宝石的木盒子里。
……
贾赦一大早就得了个令他吃惊的而消息。
常老爷跑了!
先前常老爷被猪毛安排到京外的宅子看管,却不想留下的四名看守粗心大意,并没有注意宅子西边墙有一处狗洞。偏偏这常老爷身材纤瘦,人长得也不高,就从这狗洞里勉强钻了过去。
“衣服该是刮坏了,狗洞口有几处勾断得的丝线。”小厮愧疚地回报道。
猪毛自知自己的事情没有办好,立刻跪在地上,磕头,默不吭声的等着贾赦发落。
犯错就是犯错了,贾赦一再嘱咐,切忌让这位常老爷得机会跟张游昀有联系,他们还是没看住。
职责所在,却不上心,以为人在京外关在宅子里,没什么逃跑的可能了,便就心生懈怠。
涉事人等都要罚。贾赦罚了猪毛半年的月钱,反思十天。至于那几个看守的小厮,如此粗心大意,自然是不能再用了,都远远地打发到庄子上干粗活去。
这事儿不仅仅是对这些犯错的人惩罚,也是给其他人提个醒,要让他们清楚任何时候都不能懈怠了上头下达的任务。
猪毛认真领错,便兀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学写悔过书,要在这十天内认真思过。
至于猪毛的位置,贾赦便让二柱子暂为替代。二柱子和猪毛算是同期出身的小厮,都是脑子足够伶俐的,但二柱子在办事儿上,比猪毛略逊一筹,故而一直在贾赦跟前没显出能耐来。这次猪毛失势,他得机会出来,也懂得珍惜的道理,一心一意侍奉贾赦,对于贾赦的所有吩咐必定都尽职去做。
快到晌午的时候,史家的轿子便抬进了荣府。史湘云从轿子里出来后,便一脸活泼笑容,终扑进贾母怀里。贾母问起她近来的生活如何,史湘云先是面色黯淡一下,才转即勉强笑了,说一切都好。
贾母见状,便料知她这个没爹娘的孩子,在叔叔婶子那里受气了,忙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好好的在荣府住着。
“这次和之前的不同,你就是在这住到过年,你叔叔婶子那边也不敢挑什么。”
史湘云高兴地应承,冲贾母甜甜地笑,再三谢过她。
贾母转即让迎春他们带着史湘云去,等人走了,贾母就感慨这孩子命苦,明明是个千金小姐出身的,却因为父母早去,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叔叔婶娘家过活,瞧人眼色吃饭,想来是吃了不少苦头。
“而今史姑娘人来了,有老太太您这般疼爱她,必会把之前欠缺的补回来。”鸳鸯笑劝道。
贾母笑了笑,便说多留史湘云住,要是以后能让她在此就住下便更好了。
鸳鸯捶着贾母的肩膀,只淡笑着,不再接话。因为她心里清楚,老太太这盼望实现不了,史姑娘在家不管如何受委屈,那也是她自己的家,住在荣府久了算怎么回事,被外人听了去,好觉得史家没规矩了。那二位侯爷夫人哪会容得传出这样不好的名声。
史湘云来后的第二天,府里下人们便也都知道了史湘云身世的凄苦,在家还受着叔叔婶子的气,最难得是她性情爽朗,不拘小节,十分大气。大家在体恤史湘云是身世十分可怜的同时,便不禁拿她和府里之前的那位客人比较,论样貌才学,史湘云必定是比不过人家了,毕竟她自小就在叔婶家受气,并没有得到很好地教诲,书读得差一些也情有可原。但在性情上,大家都觉得史湘云真真讨喜,人家没爹没娘的,都比那位有爹爱哭鼻子挑毛病的姑娘强。
贾赦归家后,听到府里这些风言风语,便顺手揪了四名率先散播这些话的婆子们,半点情面不留,直接给打发了出去。
这事儿王熙凤立刻就知道了,也骂了那些婆子没分寸。却觉得是自己的责任,便要来找大老爷认错。不想大老爷早一步料到这些,打发人来告知王熙凤安心养胎,不必操心此事。
王熙凤感动地应承,回头便和贾琏道:“也怪我这些天真安闲了下来,该问一问府里的事儿。这要是我管着,必定不会让那些烂嘴的婆子们扰了老爷的清静。”
“你有这份儿孝心便行了。既然老爷也没说你什么,你也就别多想,再不济有我,回头我去问老爷的主意,把这事儿揽下来。”
“别去,”王熙凤瞪一眼贾琏,“这事儿闹到而今这样,还真就只能大老爷去处置了。他打发几个婆子送出去没什么,换成你做,就落个苛责下人的名声,回头我们还白白得罪了史大姑娘。”
贾琏想想也在理。这事儿要是早早的被王熙凤发现,呵斥几句,也便消停下去了。而今闹得府里人人都知道,这种时候打发人出去,自然引人注目,搞不好还会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