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冲动了些,刚才根本不应该理会那个姓刘的,直接走掉就没有后面那么多破事了。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下午的试镜才是最关键的,他不能被影响状态。
想明白这一点,唐叙的神情也平和了许多。他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回到卧室,拿出自己先前准备的剧本,开始专注地练习。
下午的试镜,他是最后一个。他在房间里睡了个午觉,养足精神才出门,往会议室走的时候,正好碰到从里面出来的牧雨轩。他的试镜似乎不太顺利,见到唐叙也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眉间的失落怎么都掩不住。
唐叙只当没看到他,眼观鼻鼻观心地往会议室走。工作人员先领他进门,让他在休息室等候。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唐叙才被叫进去。
里面的会议室很宽敞,挑高的穹顶,整面的落地窗。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有些困倦,李导坐在靠墙的长桌上,见到唐叙进来,不怎么感兴趣地抬了抬眼皮。
他面试了一下午,都没有太满意的,有一个长得是不错,也挺符合原著里凌阙的形象,但演技太单薄了,气场更是完全撑不起来。有几个连原著都没看过,完全是瞎演。李导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他打算请之前合作过的一个男星出演,至少人家演技有保证,档期紧一点也没关系。
唐叙并不知道李导的这些心思。他忐忑地走进去,看到正中间坐着一个头发半白、带着帽子的中年男人,立刻认出这是李导,恭敬地叫了一声。
“唐叙是吧?”李导没说话,他身边留着小胡子的编剧抬起头,打量着唐叙。李导郁闷的心情也多少传染给了他,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示意工作人员拿出一个纸盒。
“有三幕戏,你随便挑一个。”
唐叙瞥了眼前面架着的的镜头,又将目光放回前面的纸盒上。他在里面随便抽了一张,展开纸条一看,紧绷的神经放松不少。
是演失忆的凌阙坐在地上朝梁安耍赖那一幕。他早有准备,把纸条还给工作人员后,脱下外套放在一边的凳子上。
“不用拘泥,随便演,房间的道具都可以用。”小胡子以为他是紧张,好心地出声安慰他。
唐叙点头,他走到房间正中央,忽然弯下腰,席地而坐,姿态放松得仿佛是在自己家一样。
“梁安哥哥,你就带我出宫玩嘛,阙儿想吃栗子糕、桂花藕,还想去护城河放纸鸢。阙儿在宫里都快憋死了。”
明明是成年男性的嗓音,却带着孩童的软糯和天真。台词倒是不错,李导心头一动,抬起眼看向唐叙。
男人坐在地板上,一只手抬起,像是在拉扯某人的衣袖,他的脸颊微微鼓着,眼底是分明的埋怨和娇嗔:“你上次明明答应了阙儿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这种外表和灵魂分裂的角色,演技一般的人来演,很容易就让人觉得矫情和出戏,没想到这个唐叙高高大大的,演得倒是挺自然,还真有几分小孩子气。
“梁安哥哥是大坏蛋,答应的话都不算数。”男人大概是听到了拒绝的回答,眉头一皱,嘴巴委屈地瘪着:“阙儿再也不跟梁安哥哥玩了!”
小胡子看到这一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怎么觉得唐叙真的跟个七岁小孩一样,在向人撒娇呢。他看向身旁的李导,果然,李导不再是先前那副闲适的神情,而是眼中难得露出了一丝兴奋。
唐叙演完那一幕,整了整衣服站起身,就见李导正和身旁的编剧小声交流着什么。他也不确定自己的表演有没有得到李导的青睐,只好忐忑地站在原地,等待下一步指示。
“原著你看过了吧?”李导忽然转向他。
唐叙点头。
“最后一个场景,凌阙坐在湖边那一幕,你试着演一下。给你两分钟准备时间。”李导说完话,就翻开唐叙的履历表,悠闲地看了起来。
最后一幕……唐叙有些犯难了,这个场景没有一句台词,全凭眼神演绎,而且每个人对原著的理解也不一样,他按自己的理解演出来的凌阙,不一定是李导满意的。唐叙正在纠结时,脑中一个声音跳了出来:管他呢,就按你自己想的演就行。
唐叙握了握拳头,他看向大开的落地窗,犹豫地看了眼李导:“我能不能把窗帘拉一下?”房间里太亮了,不适合演那种沉郁的场景。
李导做了个请的动作。
唐叙松了口气,他走到落地窗边,把窗帘拉上一半。这时他又注意到,窗外是一片草地,还种着几颗茶花树。他心中有了计较,把房间中央的凳子拖过来,又穿上外套。
小胡子正纳闷这个人在干嘛时,就见穿上外套的唐叙转过身,再朝向镜头时,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他步履缓慢而沉重,眉间似乎压抑着什么愁绪,缓缓走到凳子前坐下。
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的草坪,眼神渐渐变得悠远。那是梁安自刎的地方。他闭上眼,脑海中划过昔日两人相处的画面,梁安陪伴他长大,是他曾经最亲密和最信任的人,却趁他丧失心智时把持朝政,勾结权臣,弄得百姓民不聊生,最终导致凌瑾起兵叛乱。他恨他的不忠不义,却也忘不了失忆时他对自己的温柔体贴。只是不管如何,这个人终究是死了,孤零零地沉在这湖底……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用力握紧,眼睫颤动着,仿佛风中脆弱的蝶翼,再睁开眼时,他眼底所有软弱的情绪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