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进去了?”
“没有,但是外面都立了碑。”
夜家几位对视了一眼。
天空传来一声鸢唳,众人见一只棕红色的天鸢缓缓降落,温灵隽从天鸢身上跳下来,冲到涂轲面前,问道:“人呢?”
涂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谁?”
温灵隽红着眼睛拽住了涂轲的衣服,压低嗓音,咬牙迸字,“我爹让你保护的那个人。”
涂轲的眼微微一眯,拂开温灵隽的手,“在底下。”
“为什么不救他上来?!”
涂轲道:“渡星门这么多弟子我等着我救,哪顾得上一个外人……”
温灵隽愤怒地推了他一把。涂轲冷冷地看着他,“少爷,想救人自己去啊。你是温家的少爷,又不是我们渡星门的少爷,我凭什么听你差遣?”
在渡星门弟子中,温灵妙颇有威望,而他温灵隽什么都不是。“你说得对。”他说着,头也不回地冲进陵墓中。稍迟一步赶来的温灵妙没拦住,气得一时间不知道该骂谁。见温灵妙也一副要往里冲的架势,涂轲挡住她,道:“师妹,你可是渡星门的少门主,做事怎么能跟他一样冲动?况且里面的路根本不通,他很快就会出来了。”
司空骞在朦胧中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喊义父义父,聒噪的学舌鸟似的。司空骞睁开了眼,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眨了眨眼,抹掉眼睫上的血迹。沈占与他隔了错综复杂堆叠起来的石块,沈寄傲倒是在他这边,只是那柄断剑已经被他拔了出来,沈寄傲闭着眼,捂着伤口,他的身体不断鼓动着,血已经慢慢不再流了。沈占小声叫着他,沈寄傲笑了一声,说:“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司空骞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沈寄傲身边,捡起那柄断剑,插进了沈寄傲的喉咙里,再拔出来。他神色狠厉,又一剑捅进沈寄傲的心脏,握紧剑柄,用力搅动着。沈寄傲口中溢出鲜血,发出垂死挣扎的声音。他身上的东西也在不断挣扎,把沈寄傲整个人都撑得不似人形。司空骞几乎把他的整个上身都捣烂了,那扭曲的挣扎才缓缓停止。
沈占与他们一墙之隔,透过一个小口看清这一切,她愤怒地拍着石块,凄厉地叫着:“义父!义父——啊——”
司空骞抹掉溅在自己脸上的腥臭液体与血水,回过头,看着沈占。沈占哭了。她死死盯着司空骞,喊道:“我要杀了你!”
司空骞把剑丢在地上,说:“别伤心了。沈寄傲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他抢来的你知道吗?你本来有爹有娘,是他为了一己私欲……”
“你杀了义父,我要杀了你!”
司空骞觉得累极了。他不再说话,看着沈寄傲的尸体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沈占的声音渐渐小了,他觉得疲倦,口渴,耳朵里塞满了嗡鸣。有一个瞬间,他想,如果他没来这里找沈寄傲报仇,现在应当在和小隽逗弄他的那只白色小天鸢。天鸢里甚少有纯白的,因此偶尔出现一只就显得格外珍贵。他想到父母……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记不清他们具体的样貌,是怎样的鼻子?嘴唇?眉毛?太模糊了。他很想再看一眼星星,那样就像看到了家人一样,他想跟他们说对不起,他活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如果幽冥真的存在,也许死后他就能与爹娘重逢,百年之后,或许还能等来小隽。
司空骞昏昏沉沉地仰起头,忽然愣了一下。
有一束星光泻了进来。
在昏迷之前,他感受到了一个拥抱。
那一年,白垣川嘉郡摇碧林出了五把神兵。当然不是上古意义上的神兵,但也足够让人们一窥六千年前的铸器盛况,并在江湖掀起惊涛骇浪。
当今铸器巅峰一派续竹山庄铸器系列兵器铭“六气”分之。分别是:阴、阳、风、雨、晦、明。九年前,续竹山庄炼出“阴”字第一的剑,传闻具有半灵,赠予了渡星门温灵妙,第二年,炼出“阳”字第一的刀,给了当时的少庄主林锦秋。江湖一度传言,续竹山庄与渡星门会联姻,但彼时两人均是自己门派的下一代继承人,联姻根本是不可能的,后来林锦秋惨死露浮山,此事更是不了了之。林锦秋死后,也有无数人觊觎那把阳字第一的刀,但自那之后,那刀便被尘封于续竹山庄。自阳字第一后,续竹山庄再也没有炼出过半灵之器,直到围剿折枝教之前,续竹山庄宣布炼出了近三千年来第一把真正的接近神兵的剑,是林道初庄主毕生之心血所造。然而神剑宣告出世不足半年,便有一个隐秘的传言在江湖上流传开来。续竹山庄头两把半灵之器的身后多了一位姓司空的女人的影子。司空这个姓,如若有心翻阅典籍,能找出一些上古时与铸器紧密相连的蛛丝马迹。又半年,续竹山庄宣布退出华景盟,搬离含清城。露浮山中谷换了个名字,后来成了名满天下的素灵谷,也成了华景盟中的新成员,庇佑一方安宁。
再一年,渡星门小少爷温灵隽成婚,宴请整个惊鸿城。
温灵妙把那柄剑放到司空骞手里。她笑了笑,“十一年前花灯节,你娘在渡星门亲手打造。算是聘礼。只要你别嫌上面续竹山庄的铭。”
司空骞穿了一身红色的嫁衣,身旁放着一顶红盖头。
他接过那柄剑,抚摸着刀鞘上的纹路,他说:“多谢。”
“成亲礼入夜开始,华景盟各派都派了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