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下的那个吴琛,都发自内心地觉得此刻才是心中最为安宁之时。对吴琛而言,只有凝望着这一片安静的夜空,才能稍稍平息那一份来自灵魂的躁动。在其他的世界,他就经常这么做,相比于头上的万千星辰,区区一个人类又算得上什么?世界之大,每人各不相同,长相不同,身材不同,个性不同,爱好不同,天赋不同,只要这么一想,天生就被赋予这种嗜杀秉信的他就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年幼之时,曾为自身渐渐浮现出来的血腥想法惶恐不已,夜不能寐几乎要靠自残才能维持清醒。稍长大之后,他便埋头查阅书籍,一边掩藏自己一边忍不住焦虑自卑。他曾扭曲地敌视身周无数的普通人,怨恨他们轻而易举地得到他梦寐以求的幸福。他也曾无数次质问神灵,千万人之中,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要在给了他这种残酷秉信之后又留下他身为人类的坚持?为什么偏偏是他,要日日夜夜在折磨中挣扎求生?
但现在的他早就学会不去纠结那些无用的东西。一个人不断沉溺于苦痛,一定是因为他的软弱。吴琛静静地仰望着不变的夜空,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说起来,我有一事,一直想问玄霄师弟。”
“师兄请说。”玄霄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玄震却微微一笑,“这本是师弟私事,师弟不用如此严肃,就算不答也算不得什么。”他见对方仍是原来的表情,不觉莞尔,语气也更加温和了,“师弟为何如此执着于举派飞升一事呢?”
“师兄何出此言?”玄霄皱起了眉。
“若只是想要飞升成仙,以师弟的资质,恐怕只要潜心修炼总有一日便能成功。若不是为了举派飞升,又何必苦修双剑,深受其苦呢?”
“你知道……”
“师弟难道忘了,我也曾是羲和之主。”玄震的目光落在玄霄身侧,羲和似乎知道旧主就在附近,犹如燃烧一般激动不已。
“师兄修炼之时,也是如此……”玄霄一愣。
“经脉逆变,犹如万针加身。”玄震指了指自己的腿,“阳炎入体,其痛更甚百倍。”他苦笑,“我并非纯阳之体,却妄想成为羲和之主,也是该有此报。”
看出玄霄想要说什么,他摆了摆手,“师弟可知我为何要说这些?修炼双剑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若师弟只是想要飞升成仙,大可不必冒此风险。旁人只是看见双剑之主的风光,又哪里知道背后艰险。羲和属火,其危险更甚望舒,还望师弟多加考虑——”
“你修炼时日不长,现在放弃并不算晚。”
玄霄愣住了,月光之下,玄震的侧脸显得模糊不清,“师兄……是劝我放弃?”旁人不是羡慕他得此名剑,便是如太清等人一般,督促他勤加修炼,好让琼华早日飞升。而他也是一直鞭策自己,纵然经脉隐隐作痛灵力衰竭也置之不理。从未有一人对他道,修炼羲和太过危险,不如放弃。
放弃羲和,此种想法太过匪夷所思,更违背师尊期望,他本该直接斥责出声,此时却只觉得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绵软的情绪,不同于羲和的灼热,却温和熨帖。
但这也只是一瞬。玄霄坐直身体,看着玄震的双眼道,“玄霄不敢辜负师尊期望。”似乎觉得此话太过冷硬,玄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又道,“举派飞升,是琼华历代所愿,怎能因玄霄一人便退缩放弃。授业之恩,玄霄又怎能不报?”
玄震看着他,忽然洒然一笑,“师弟果然如我所想,是个极重情义之人,之前是我多言了。既然师弟已然决定,我只盼你事事小心,一切顺利。”
“怎会如此,”玄霄心里一暖,正色道,“玄霄还未感谢师兄关心。”
“好歹你也称我一声师兄,”玄震笑了,“就不必如此见外了吧。如若事事都要感谢一番,我是否还要感谢师弟以平常之心待我,还我一晚清净呢?”
玄霄也露出微笑。
“说起来,你我同门几年,这还是你第一次与我说了这么多话。”
玄霄的脸上浮现尴尬之色,“这……”
玄震忽然大笑出声,“好了,我知你素来寡言,被人敌视也不辩解。只是玄霄,如你这般将什么事情都背在心里,又如何开怀洒脱得起来呢?”
“师兄……说的不错。”
玄震拍了拍他的肩,“今后有关羲和的事情大可以来找我,一些事情……我总算有些经验。”
止住了玄霄道谢的打算,玄震道,“我今晚可不是专程为了听你道谢而来,真要谢我的话,今后你若有闲暇,便来陪我观星吧。”
熟悉的暖意在心中蔓延,玄霄微微一笑,“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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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师兄!玄震师兄!”一个人急冲冲地推门而入。
案前的青年无奈地回过头来,“天青。”
来人正是云天青,他的神色罕见地染上一丝忧虑,语调也有些急促,“那件事,师兄可听说过了?”
如此模样的云天青并不多见,玄震也是一愣道,“何事?”
“昆仑山附近,几乎所有的妖物都被屠杀殆尽,已经有好几个种族被灭族了!”
“哦,”玄震的神色不变,语气却放低了一点,“此事……我也听说了。不过,天青你又为何忧虑?不过是些妖物罢了,大概是哪派弟子所为吧。”
“可是那些妖物与试炼之时所选不同,其中一些从未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