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慌了:“道长道长,何至于此?你木劫符一下,生死难料。何必为凡人出头?”
沈抟再不废话,面无表情,左手一动。却不料艮戌镇业符一盛,把他从符阵里抛了出来。
薛竹左手法诀压在心口,急声问:“师父,他说的是真的?会...会有性命之忧?”
沈抟摇头。地上老者周身雾气越转越快,大声说:“木劫木劫,什么叫劫?就是九死一生!你快劝劝你师父!!”
沈抟左手一动,薛竹又一道引水符打中,道:“师父,师父!不能试呀!万一...万一...”
地上老者已把雾气纳入了一多半,身上长剑摇摇欲坠。六道灵符一起抖动,薛竹一阵眩晕,还是死命抗衡。老者看出他刚不能久,大声嚷着:“便是他真有长生仙骨,肉身毁了,尽皆全废!这木劫一下,全身寸断!”
沈抟剑指一招,南冥卡入老者牙关,使其禁声。按住喉咙道:“哪能够就死!”
薛竹几步抢上,右手紧握住沈抟左手,猛摇头:“不不不师父,不...我能压住,我能的!你别试!”他虽嘴硬,可精气一竭,唯死而已。
沈抟每天说他欠揍,却其实从没有打过他。眼看符阵七零八落,摇摇欲坠。劈手擒拿,只一招便把薛竹勾倒在地,左手把他双臂扣在胸前。整个人压住他,使其动弹不得。
薛竹浑身乱挺,如离水之鱼:“师父师父,你走吧!你离远点!!你还要长生不老呢!!”说着倒运心法,一口血喷在胸前,法诀见血,众符箓又紧一层。就身具纯阳,又有多少血够喷的?
沈抟右手把元一木劫符贴在自己胸口,嘶哑道:“邪祟不除,善恶不辨,长生何益?”喘息一会,低头看他,展颜一笑:“而且,我不要离你远一点!”说完左手法诀一扣。元一木劫符立刻化符,阵中老者登时不动。
薛竹两手得便,面色冷寂,双目凝神,沉心静气。左手法诀速变,右手一掌拍在沈抟胸口。赤红火光冲天一闪,万籁俱寂。
皖庆驿站离城二十里,药行开市,官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天刚亮,便有一女子声音轻声唤道:“道长,道长醒来。”
薛竹悠悠醒转,眼帘抖动,眉头紧锁,双目发酸。却是不敢睁眼!
那女子声音又道:“道长醒来。多谢救命!尊,尊师似乎,不太好。咱们怎么救救他?”
薛竹一听“不太好”三字,仿佛三清法旨,道德真经!猛一翻身,圆睁二目。
场中老者早已寸寸而断,化作飞灰。只有两把长剑倒在地上。
而沈抟...浑身血污,阖目而卧,喉头结疤,胸口起伏!
哪里是不太好...简直已经非常好!!
薛竹周身乱颤,展开右手手心,登时泪如雨下!喃喃自语:“多谢灵宝天尊救度!多谢祖师爷!”他右手被灼伤几道,艮山守身符化符而出,救了沈抟性命!
昨夜被救的女子,带夫郎儿女并娘家父母家人,折返而回。刚好接回沈薛二人,千恩万谢,好生安排。
稍作休整,薛竹起笔咒画个探魂符,一手掐着沈抟脉门,一手举符周身探查,面色忧虑。
沈抟虽肉身得留,魂魄却受损严重,缩在丹田缓慢流转,所以至其昏迷。就算醒来,估计也无知无觉,不知多久才能把记忆找回来。
不过只要肉身还在,魂魄得养,总有一天会恢复。薛竹强笑笑,又画了一张安魂符,与他揣在怀里。轻声道:“师父,我买了小木头的朱砂了,草药英石,也都收好了。咱们回家吧!”
第13章 蹈黄泉得遇崔简容
薛竹赁了一辆马车,没惊动任何人。一路慢慢出城去了。
晓行夜宿,缓慢行进。沈抟一路昏睡,没有任何反应。薛竹却一路都在对他讲话。
“师父,身上的伤疼不疼啊?我这肋条一喘气就疼。”
“师父,我第一次帮你沐浴穿衣,原来你还挺重的呀!”
“师父咱们这次算不算替天行道了?”
“我,我说老家伙...你他妈的...可什么时候能醒啊!!”
第七天头上,马车踱到怀安观门前,薛竹掀开车帘,把沈抟抱了出来:“师父,我们回来了。”
却没想观门一响,萧老道迎出来,大惊失色:“这...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
薛竹面色一黯:“一言难尽。我现在特别后悔没好好学学炼丹。”
安置好沈抟,薛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给萧老道讲述了七杀续命之局。
萧老道紧皱眉头,犹豫道:“你要救他,可能得过阴走一遭了。找两颗返乡草捣汁灌了,他才能醒,醒了才能嗑化丹药,才能一天好似一天。”
薛竹问:“萧前辈,这草很难找?”
萧老道摇头:“你走到忘川河边,满地都是。寻草不难,是你还魂难。”
阳人过阴,需生魂出窍,万事皆可。只是这回魂路不好闯。千魂勾身,万鬼挡路。古来过阴者,十有八九于还魂路上,力竭而死。若元神死在阴间,肉身也就是一具尸首了!
薛竹又问:“这草用什么装回来?瓷瓶玉罐?”
萧老道看看沈抟:“这返乡草离阴即枯。你得带他一起去!”
薛竹看着沈抟:“也好!他在哪,我在哪!”
过阴被老萧安排在三天后的戌时,若常人知晓自己“死期”,恐有很多事要安排。可薛竹除了不想吓到李谭夫妇。竟想不起一个有牵挂的人。脑中反复只记得几句话。
“我帮你起个道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