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用双手紧紧搂住练朱弦的凤章君还没有醒来。他倚靠着身后的宝床,低垂着脑袋,有几缕鬓发散乱下来垂在眼前,倒为这个极不坦率的男人平添了一丝柔和的感觉。
这张脸,真是无论怎么样都看不厌。
练朱弦情不自禁地想要触碰这近在咫尺的俊颜,可偏偏就在这时,他冷不丁地听见头顶之上又传来了一阵摧枯拉朽之声。
不妙!
本能更早于理智做出了判断——练朱弦双手搂住凤章君一个奋力滚翻,二人顺利躲到了最近的一处石柱后方。
他扭头回望,只见原先待过的地方砸下了一大片黑乎乎、如同朽木一般的东西。再定睛细看,辨认出了几根朽烂的肋骨。
他心中愕然,立刻抬头朝着宝床之上望去。
那曾经无比清雅高贵的神女结香依旧披挂着金银珠玉,穿着银丝仙裙,可她的身躯却已经化为一堆糟朽枯骨,不断崩塌下来。
“……她自由了。”
怀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练朱弦低下头去,对上了凤章君的视线。
刚刚醒过来的男人似乎还没有恢复气力,依旧慵懒地半躺在练朱弦怀里。
他仰头看向练朱弦:“……刚才我也遇见了结香,她向我们道谢,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练朱弦觉得被他压住的胸口有点发烫,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于是赶紧随便找了一个话题:“所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章君道:“我猜想——”
他才刚刚说了三个字,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神女堂外传来。紧接着就看见五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朝他们跑了过来。
“叔叔,大哥哥!你们果然还在这儿!!”带头的叶蓁蓁开心地大声说道。
练朱弦本能地一推凤章君的肩膀,而凤章君也飞快地从练朱弦怀中坐起,两个人顿时正襟危坐,迎接孩子们的到来。
练朱弦问她们:“你们怎么来了?”
蓁蓁摇摇小脑袋:“我也不知道啊!我们一直乖乖的躲在小木屋里,突然就觉得好困,醒过来之后就回到原来的地方了……对了!大哥哥的红绳子,要还给你!”
说着,她伸出胳膊,要将练朱弦给她系上的青蚨钱手链归还回去,却发现手腕上空空如也。
“怎么会?!你怎么会弄丢了嘛?!”小女孩们着急地叫着。
练朱弦却笑了起来,一边抬起自己的手腕亮出了红绳:“没有弄丢,已经回来了哦!”
说完,他和凤章君交换了一个眼神。
红绳还在手腕上,这就说明他们是真的回到现实世界里来了。
————
练朱弦与凤章君刚刚安抚完五个小姑娘,这时又有几位巫女陆续走进了神女堂。
她们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结香那半倾颓的腐朽尸体上,却并未露出惊诧的神情,仿佛早就已在梦里得知了消息。
在练朱弦与凤章君无言的注视之下,她们来到尸骸前面,缓慢而又优雅地低头行礼,默念祝祷之词。而当她们再度抬头的时候,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痕,表情却并不悲伤。
等到她们看起来平静了一些,凤章君这才上前说话。巫女们对着他和练朱弦低头行礼,感谢他们为西仙源所做的一切。而后,为首的长巫女提到了一些他们所感兴趣的细节。
在陷入梦境之前,她与几位同僚正领着五个女童前往神女堂,刚站到堂前的祭坛边上,就听见有人通传,说汤池那边似乎出了乱子。她正要命人去请示大司命,突然听见神女堂中传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
至于巫女们各自都在梦境中遭遇了什么,凤章君并没有深究,因为那都是属于她们自己的故事了。
巫女们开始收拾结香的尸骸,凤章君与练朱弦重新退回到角落里,试图梳理一切的经过。
“……所以,我们刚才经历的梦境,应该是结香所为。她通过让所有人陷入沉睡的办法,来阻止巫女们接近出事的汤池。而在汤池之中陷入沉睡的人,也没有遭到怪物的攻击。”
“的确。”凤章君点头同意他的看法,“而如此大规模地施展法术,恐怕也耗尽了结香最后的法力。因此才会在梦境结束之后,彻底化为了枯骨。”
“或许这也正是她自己所希望的吧。”
说到这里,练朱弦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扭头看向刚才那位长巫女:“请问,您可知道结香手中的法华镜,究竟是何物所造?”
长巫女看了看宝床之上尸骨空空如也的双手,又回头看向练朱弦,却冷不丁提了一个反问:“阁下可是五仙教中人?”
练朱弦一愣,而凤章君也紧走几步,护在他的身旁。
长巫女从他们的表情上读出了答案,竟垂下眼帘微微一笑:“实际上,西仙源里一直有个传说——法华镜会被一位五仙教教徒给打破。我原以为那个人很可能是当年的教主诺索玛,可没想过,原来是今时今日。”
“五仙教徒?”练朱弦不解,“为何是五仙教徒?”
稍作沉吟,长巫女终于道出真相:“因为法华镜的本体,乃是最后古神太素的顶骨。”
太素?那不就是五仙教的开山祖师?
练朱弦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明白过来——五仙教开山祖师的顶骨,最终被五仙教徒打碎,或许也是一种宿命。可他仍然无法理解,为何太素的顶骨会被做成法华镜,甚至成了西仙源的至宝。
回答这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