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珺忍无可忍,用力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笑骂道:“这话可别又是先生教你的,先生成日胡说八道吗?快些起来,去把衣服换了。”
“哦。”清平应了,滚下床去找鞋子。
.
四月的天是一望无际的晴空,后院那棵树长出了嫩绿色的叶子,在风的吹拂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清平发现马厩里多了两匹高大的马匹,将小矮马夹在中间,那矮马低着头,活像路遇抢劫的倒霉蛋。
清平忍不住笑了笑,给马槽添上了草料,又去打了水倒进来,矮马似乎还对她有点印象,盯着她瞧了一会,鼻子打了几个响,便开始甩起尾巴,小眼睛也十分有神。
它边上的两匹大马淡定的吃草料,头都不抬一下,清平伸手摸了摸马头,矮马激动的嘶鸣,引的陈珺也过来了。
陈珺问道:“这是做什么?”
清平无辜的摊手,道:“给它们喂食啊。”
她手仍在矮马头上摸着,那马也露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陈珺道:“过来,把饭吃了。吃完饭后我要考考你,看看你有没有在书堂认真读书。”
清平心不甘情不愿的收了手,告别了矮马,矮马伸长了脖子,看着她走了。
陈珺果真说道做到,清平起先还以为她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但陈珺坐在桌子前,一脸严肃的问:“平日里都学些什么?”
清平道:“早上起来背书,写字,下午先生来教新的字。”
陈珺看着她道:“可是写的很好了?怎么没见你带些书本字帖回来?”
糟糕,清平突然想起自己带回来的砚台和毛笔都被弄丢了,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实话:“本来是带了的,但是被那群人追的时候给弄丢了。”
“无事。”陈珺淡淡道,“那现在便出去买吧。”
两人穿着便服就出了门,陈珺带着清平去街上的书店买纸和笔,“还有什么丢了?一并买齐吧。”陈珺道。
清平有些不好意说:“还有砚台。”
陈珺笑道:“是想带回来写字的?”
清平点点头,两人穿过人来人往的市集,乐安是座繁华的城市,虽比长安差了不止一点,但到处都是叫卖的吆喝声,街头的饭店到了饭点也是人满为患,街边上有许多小吃摊,还有卖胭脂水粉簪子的,陈珺是见惯了这些的,清平却是头一次见着。这长街虽然繁华,却无论无何也是不能和现代的繁华街市比拟的。清平自然不会随处乱看,陈珺见她老老实实走路,一点都不好奇周围的一切,心里想这孩子果真是稳重老成。
到了书店里,陈珺又为她买齐了东西,付钱时掌柜笑眯眯道:“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是闵州新产的宣纸,用来写字正好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些东西居然花了三两银子,清平睁大眼睛看着陈珺爽快的付了钱,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边上。
陈珺见她如此,俯身问:“怎么了?”
清平一时间百感交集,虽然她们离开王府数月,但陈珺在她心中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观这数月来她的言行举止,无论是对刘甄的关怀还是对清平的照顾,都像是发自内心般。有时候清平多又鲁莽之举,她也不会怪罪。清平心中热流涌动,虽然不知道陈珺的这份好究竟是不是另有图谋,但这份好意,她始终铭记于心。
陈珺见她不说话,就拉着她走到小摊前买了个糖棒子递给她,清平接了,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我日后要如何报答你?”
陈珺听后微微惊讶于她的敏感,她是没有子嗣的,但越和清平相处,越是欣赏她的聪明坚韧,莫名的亲近她,她想若是她有了孩子,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于是她蹲在地上,将新买的物件抱在怀中,道:“把猪养肥了再杀才好吃啊。”
清平没理会她的玩笑,固执的又问了一遍:“小姐,我日后要如何报答你?”
陈珺也收了开玩笑的神情,严肃道:“清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在清平的糖棒上咬了一口,起身牵着她走过长街,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罢,你与刘甄于我有缘,是以我对你二人多又照拂。你好好进学,以后也可以为我做事,也可以自行去考取功名。清平,恩情固需报答,不过那是在有能力的时候。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然而你需知一个道理。”
她又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恩情还恩,不必偿情。”
她们走在四月的贺州,风从岭南翻山越岭而来,吹拂着整个乐安城,催生了一片生机勃勃的绿。四月的阳光温暖而清澈,温柔的洒在她们身上,不断追逐着她们的身影。当她们走进阴影中时,又从初生的嫩枝中调皮的落下星星点点。
清平默默的咬着那只糖棒,心里百味杂陈,略带苦涩的黄糖在她口腔融化,正如同她的心情。她抬头,迎着阳光去看陈珺,她的背影如同高山一般,不可跨越;庄重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只是陈珺的话,许多年以后,她才明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