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吴盈眼前天旋地转,一时分不清是在哪里。待她反应过来后,清平已经离开了客栈。
活下去。她一直咀嚼着这三个字,心中知道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了,也许分开还能再见,这本没什么。她背着包裹走向驿站,果真如清平所言,驿站中车马往来络绎不绝,有拉客的车妇见着她背着行囊,试探道:“客人可是要去广元?咱们这车人专门去广元的,不过您需得有文书才行。”
吴盈木然点点头,那女人见状眉开眼笑,道:“您也知晓,如今这世道生意不好做了,这去广元的车也涨了些银子,二两银子,您瞧瞧如何?”
二两银子,若是平日定要被人指着头骂黑心。但此时战局不明,能走的人都会选择离开,吴盈付了银钱,那车妇便吆喝道:“满了!走喽!”
她坐上马车,车中果然坐了许多人,互相打量着彼此。这一车人衣装整洁,显然是略有薄产的人家。还坐了几个男孩,云州人不兴带帷帽,那几个男孩见吴盈生的秀丽,都好奇地探出头来看她,都被身边的长辈训了回去。
车帘摇摇晃晃,驿站渐渐远了。孩子中钻出个小姑娘,好奇的打量着她。那女孩梳着童子头,令吴盈猛然间想起了从前在丽泽书堂读书的时候,她望着不断远去的房屋,却和记忆中的一幕奇异的重合起来。
那天也是这么一个黄昏,她们还是孩子,结伴同行下学的路上,在路口时遇到强人。清平却叫她走,她果真走了。只是那天的路却出奇的漫长,她慌张的看不清脚下的路。如今她已经成人,但好像和过去没什么两样。她依然还是那个懦弱不堪的孩子,她叫她离开的时候,她也只能选择跑的远一点。
难道只能这样?
她还未反应过来,却听到一声惊呼,那女孩叫起来:“父亲!父亲!您瞧,她怎么跳下去了!”
吴盈在黄土地里打了个滚,突然意识到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她不受控制的往回走,再快些,再快些。她跑了起来,扬起一捧尘土,屋舍倒退,仿佛这样就能追溯过往的时光,将她带到多年前的巷口。
马车停了,驾车的妇人道:“客人!客人!您要去哪里?再晚些就过不了城门了!”
但那人只是走的远了,不曾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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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离开这座小城时正是傍晚时分,厚重的云层下露出一点橘色的光边,那便是多日不见的太阳了,此时它被掩在云层中。清平向守城人打听了去安平郡的路,那人还好心劝说她,道那里如今不太平,去的车马都没有,要不是只准入不准出,否则人早就跑完了。
清平道过谢,仍是坚持向安平郡的方向走。只是旷野无边无际,好似看不到个尽头。她不过走到天色将晚,就已经觉得有些冷了。
幸好吴盈走了。她按着肩膀上隐隐作痛的伤口,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成为她的负担,从西戎出来她就察觉到,吴盈并不完全是为了帮齐王寻找人证,否则她也不会杀了首领。
她又想起今早在通缉令上看到自己名字,她并不震惊,甚至早就预料到了。她怎能不知这是楚晙在找她,但她不想回去,倘若背负一个叛国的罪名回到长安,只怕使团中那些死去的人会不瞑目吧。
只要没人能说明白使团到底是不是真的叛国了,那么这就是一桩悬案。不过是上位者玩弄权术的手段,究竟有没有叛国,不过是一句话罢了。与其说追究谁叛国,倒不如说是追究谁的人叛国,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她心不在焉的走了一段路,旷野是如此的广阔,人好像一颗砂砾,走着走着,连自己都能忘记自己是谁。她竟然不知道阾枫郡与安平郡这么远,走到天色已暗,她也没看到想象中的城。
也对,云州本就地广人稀,清平在心中苦笑,走了一会,身上伤口又痛又痒。她只能寻了片枯草丛,抱了些草,打算就这么在此地将就一夜。
说来奇怪,这夜晚上乌云散开,露出天边绚丽无比的星河,群星璀璨,在她头顶闪烁着迷人的星光,将这片荒凉之地点缀的如同梦境一般,草叶上凝结着夜露,与星光交相辉映,好似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梦境。
她身上盖着枯草,却不觉得冷,明白这是大雪到来前的预兆。正有些困顿,却听见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清平在西戎待过一段时间,知道这是马蹄声,当下心中一片清明,哪里还有什么睡意。
她裹着稻草趴在草丛中,不知过了多久,星河渐渐消失,夜色褪去,旷野上如同被蒙上了一层霜色,到处都是苍白一片。清平趴了一晚上,刚一动,便觉得伤口痛的厉害,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却一人扑在草丛中,她刚要挣扎,那人却按住她的肩膀道:“别动。”
清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人的声音竟然与吴盈是如此相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