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华非和蓝纺所在的位置为眼,旋转着撕裂空气,卷起凝滞在空中的无数纸片,反朝着九方崇心扑了过去,层层叠叠地,仿佛是浪涛又仿佛是蕴着咆哮的兽潮。九方崇心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第一下就被掀翻在地,然而她毕竟实战经验丰富,很快就抓住机会爬了起来,抬起手腕兔起鹘落地打出三印,织起一张巨大的结界。被挟在风中的纸片接二连三地撞在结界上,发出的声音宛如金属相击。付厉皱紧眉头,快步上前,进一步催动风力,很快,便又是一阵铮鸣般的声响,紧跟着响起的,则是结界行将破裂的喀啦喀啦声。
“行了!”
蓝纺的声音忽而响起,尽管被大风绞得破碎,却依然被蓝纺竭尽全力地送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停手吧,都够了!非非哥!”
付厉撇了撇嘴,风势稍减,却依旧不止。他偏头看向华非,华非略一犹疑,朝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付厉这才收手,模样看上去还有些不太开心。
华非瞧了他一眼,冲他比了个“棒棒”的手势,跟着,便松开了一直护着蓝纺的那只手。才直起身子,便听蓝纺道:“非非哥,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们离开一下吗?让我和崇心姐单独聊聊,拜托了。”
华非迟疑着,没有动。
“小纺。”他蹙眉道,“我理解你的感受,知道你的痛苦,也知道你很想去做些什么去平复这种痛苦……但不管怎样,不该是用这种方式。”
“那么非非哥你觉得,我该用哪种方式呢?”蓝纺仰望着他,一字一顿道,“非非哥你自己也说了吧,人活着,为的就是一个心安。所谓的道歉赎罪,很多时候也就是为了自己的心安。那假如,现在我所选择的,就是唯一能让我心安的方式呢?即使这样,你也要拦着我吗?”
华非抿了抿唇,跟着往后一退。
“我会。”他对蓝纺道,“因为我曾对自己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因为我的原因而死在我的面前了。”
他抬了抬手,付厉的脚边再度卷起了旋风。蓝纺望了他一会儿,低低地笑出来:“原来如此,这就是非非哥你赎罪的方式吗?这就是你所追求的心安?”
“算是吧。”华非道,“而且蓝纺,我必须告诉你,现在的九方崇心,她根本就不正……唔!”
华非的话又没能说完。
这次打断他话头的是居心客。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居心客,冷着一张面孔,一手钳着他的上半身,一手掐着他的脖子。
蓝纺淡淡地笑了一下,撩起围裙的半边。华非这才看清,在她围裙的下面,还藏着许多画着居心客画像的纸张。
“无聊的时候喜欢随便画点东西打发时间,没想到今天还都派上用场了。”蓝纺说着,歉意地看了华非一眼,“对不起啊,非非哥。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我等今天已经等得太久了,我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
那种时时刻刻被煎熬鞭笞的滋味,那种背着腐烂伤口强颜欢笑的滋味,真的一点都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我也很想,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啊。
她叹了口气,又蓦地转头,警告地瞪了一眼正抬手正准备施救的付厉。付厉啧了一声,手举在半空,像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攻击,被推到花海那头的九方崇心却没放过这个机会,右手一划,一根纸绳便朝着蓝纺的轮椅卷了过来。付厉见状,不再犹豫,拧风成链就挥了出去,目标却直指那根卷向轮椅的纸绳——不用管我,华非的目光里是这个意思,他希望自己没有看错,更希望自己没有赌错。
风链与纸绳刹那间碰撞在一起,双双破碎,乱风裹着纸片在空中旋转。眼看着九方崇心已趁机朝着蓝纺冲了过来,付厉不由抿了抿唇,正想唤起风墙阻拦,却见正钳制着华非的“居心客”胳膊一抬身体一转,竟是直接将华非整个儿朝自己丢了过来!
华非哭了,他以为自己是被绑来当人质的,没想到居然是当暗器的!
付厉显然也被这么一出给搞傻了,呆呆地看着华非朝自己飞过来,愣是没反应过来。“砰”的一声,两人双双摔倒在地,华非闷哼一声,将脸从付厉的胸膛上拔出来,慌慌张张地正要爬起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九方崇心说话的声音。
“小纺?……蓝纺,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华非吓了一跳,慌忙回头,视线落在蓝纺的背影上,这才意识到九方崇心的惊讶是从何而来——蓝纺的左半边脸原本一直都是用头发遮着的,然而此刻,她的头发,都已被风扰乱,吹到脑后去了。
——这么一提,华非想起来了。蓝岳亮说过的,蓝纺当年受了重伤,为了保命,不得不采取了一些特殊手段。而这手段的结果,就是蓝纺的半边脸以及一只眼睛,全都给毁了。
果不其然,他听到蓝纺沉静的声音响起:“没什么,手术的后遗症而已,因为身体里面多了些别的东西……没关系,早就已经不疼了。”
顿了顿,她似又笑了起来:“我本来还嫌丑呢,不过现在一看倒是正好。和崇心姐的也算是登对了。”
九方崇心愣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那个意思啊。”蓝纺平静道,“崇心姐不是说要我和你待在一起吗?你脸也不好,我脸也不好,这样即使是待在一起,压力也不会太大吧。”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啊?我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