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定定的说。

“人会死，妖会死，人鱼也会死，为什么你不会死呢？”她歪着头问道。

为什么我不会死？所长看着冷小鱼冰凉的而无机质的表情，瞳孔不由得缩了一缩。为什么我不会死？他又问了自己一遍。

因为我吃了人鱼的妖丹，食人鱼妖丹者得永生，连人鱼自己都这样说。可又有谁真的实践过呢？所长的心突然不安的震颤了一下。如果这是一个谎言，如果这是一个连人鱼自己都被蒙在鼓里的谎言又该怎么办？谁也没有见过吃下妖丹后永生的人类……可如果一切都是谎言……那他如今这副模样呢？为什么自己可以活这么久，为什么自己会不曾老去。

所长沧桑的目光似乎更老了，他抬起看着自己双手的头，死死地凝视着冷小鱼。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生。”冷小鱼轻轻地吐露出这样一串冰凉的字样。

所长的长生不老不过是短暂的假象。诚然，吃下人鱼心甘情愿供给的妖丹的确会得到这样的效果。但那是因为妖丹都有人认主的本能，只有心甘情愿提供的妖丹才能为得到的那人所用。否则就只能如妖怪中的抢夺者一般，强行炼化其中的妖力充实己身，而效果事倍功半。

妖怪会死，凭什么得了妖丹的人类就不会死了呢？一切都不过是由贪婪衍生出的谎言。人类总是喜欢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行动，如果最初发现人鱼妖丹用处的人类告诉其它人真相，世界上也不会流传出那些猎杀的谣言。

人鱼是妖，却也近人，人鱼妖丹只要是心甘情愿给出的就比其它妖类的妖丹更容易与人相融。这种相融带来的好处就是延长他的寿命甚至返老还童，只是当妖丹里的妖力耗尽的时候，人类一样会走进寿命的的终结。

妹妹的妖丹里能储存多少妖力？冷小鱼想了想，她还那么小，总归是不多的。不管眼前这个愚蠢又自以为是的人类能活多久，都不会比自己和冷冷更久。

她知道真相却不想告诉他，冷小鱼相当恶趣味的看着眼前疯狂的陷入自我怀疑的人类，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冷冷总说妖怪是要被研究所抓起来的解刨的，不知眼前这个自以己是神明，还能长生不老的人类，会不会也要被抓起来解剖一下看看。算了，太无聊了，还是她的冷冷有趣的多。冷小鱼笑笑，丢下暴怒的所长继续看着屏幕里酣战的冷千秋。快了，冷冷就要来了。

冷千秋赤着脚踩在瓦砾上，四周都是破碎的残垣断壁，地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站在她对面，紧实的的毛皮上血肉模糊。地狼捂着自己肩头被贯穿的剑伤，想要迈向前方的脚步有些踉跄。

真好，他咧开嘴笑笑。刚刚差一点，自己就被这个女娃娃贯穿了心脏。可惜还差了一点……

“女娃娃，再来！我不会让你，来！”他拼劲最后的力量咆哮者冲上前，汹涌的蓝光以他的利爪和口腔为中心爆发。利剑在蜂鸣，火红的妖力从丹田爆发，流经全身，最后一滴不剩的灌入手中的剑，冷千秋的瞳孔发烫，她对着咆哮的地狼同样裂开嘴角，像是对他一生最后的赞礼和祝福。

地上出现了一个坑洞，看不出是什么好时候，连屏幕另一端的冷小鱼都没有看清楚，冷千秋手中的长剑便由跟部没入地狼胸中。鲜红的血沿着血槽奔涌而来，冷千秋保持着双手双手握剑的姿势静默的立在地狼面前，远远看去像是一个亲密至极的拥抱。

没有一滴血沾湿了她的面。

“你做得很好。”地狼缓缓跪倒在冷千秋面前，剑身从他的胸口滑落出来，已经开始拥有灵智的剑不满的轻颤着，他还想吸食更多的血液。冷千秋并没有像理会手中的剑，她只是疑惑的看着地狼干涸的胸口，从体型上判断，他流出的血液太少了。

“呵~，女娃娃，不用疑惑，就算没有你，我也早就时日无多。我本就早该死在人类手术台上，可惜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一切。起码，地狼一族要死也是堂堂正正的死在沙场上，呵呵~女娃娃，事到如今我依旧不甘，可也无憾。走吧！等我死了，你就可以踏着我的尸体走了。”

地狼的声音越来越低，他锃亮的金色瞳孔在冷千秋面前一点一滴失去了光彩。她巨大的身躯半身跪地，原本钢针一样竖起的蓝色毛发软软的贴合着体表，可他依旧仰着头，早已失去了神采的瞳孔高傲的仰望着头顶的天。

天上有什么呢？冷千秋随着他一同望向苍白的天花板，心里突然有些悲凉。于是她举起手中叫嚣的长剑，所剩无几的妖力由手臂汇聚在剑身，开出一朵盛极的蔷薇。红色的光柱以剑身为中心蔓延，笔直的冲上天花板，又冲破云霄。

地下研究所的头顶破了一个洞，洞口在蔓延，早已空无一人的地上研究所在红光中变成了一片坍塌的废墟，雨水从残垣断壁中不断滴落，打在地上，是一种尘土的腥味。

“可惜在下雨，没有阳光也没有你喜欢的星空，但你终究是自由的。”她悄悄的告诉永远陷入沉睡的地狼，提着剑从他身边走过。

头顶的天花板在以一中缓慢的速度坍塌，冷千秋拖着透支的身体辛苦的闪避着，雨水一滴一滴的从头顶落下，浸湿了头发打湿了衣衫，可她已经没有妖力来蒸干它们了，于是只好任由雨水沿着额发滴下。

滴答滴答……是谁在哭泣吗？

可我许诺过，不会再让你哭了。

杜子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