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认为:荀贞应该潜入京师,去见袁绍、何进等人,亲自参与到此事的谋划中,只有这样,才能在“事成之后”为自己获取到最大的政治利益。
轻身入京这件事,荀贞在回临湘的路上时有考虑过。
但他经过再三地斟酌,认为现在还没有到入京之时。
原因有二。
首先,他虽然知道历史的走向,可却不知道“历史的细节”。
从灵帝驾崩到袁绍诛宦,这中间有一段时间,他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洛阳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阳现在的局势很乱,就像程嘉说的,如今已到了关系到天下未来大势的关键时刻了,士大夫与宦官对此皆心知肚明,两边的争斗必然激烈,必然是白热化的、刀刀见血的,两边的领袖人物、重量级人物、智囊、干将肯定都已经出来了,都会参与到这场政斗中,那么,在这么个两边大佬尽出斗势、智囊云集献策、干将群起斗力的情况下,荀贞一个亡命之身,智勇不过中人,如能带兵入京或许还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如是孤身入京,他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但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且一旦被卷入这个漩涡,要是被张让、赵忠获悉他到了京师,——现在这个时刻,何进、袁绍必然是时刻关注张让、赵忠、蹇硕等人的动静,张让、赵忠、蹇硕也必然是广置耳目、到处探伺,时刻关注何进、袁绍等人的动静,荀贞如至京师,很可能会被张让、赵忠获知,那么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荀贞就等於是羊入虎口、自投死路。
总之,也就是说,荀贞若是现在入京,不仅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且会把自己陷入险地,这是他不能去京都的第一个原因。
其次,如果不知道历史的走向,那么当下这个时刻,确如程嘉所说,与其坐留长沙,不如冒险主动进京,干大事不能惜名,现在就是“干大事”的时候,不能顾惜性命,只有敢赌,才能得到最大的收获。
可问题是,荀贞虽不知“历史的细节”,可却知道“历史的走向”,他明知接下来要发生的是袁绍诛宦,是士大夫暂时赢得了这场政斗的胜利,那么他还何必再冒险入京?
荀贞认为,他现在的上策应该是:在长沙略等一段时间,待荀攸与袁绍等人接上线,搞清楚了洛阳入京的局势发展到了哪一步,之后,他返回颍川,为下一步做准备,这才是最上之策。
颍川是个好地方。
既是荀贞的“家乡”,又士人力量雄浑,最重要的是:离洛阳不远。
颍川到洛阳也就几百里地,数日即可驰至。
与其去洛阳,深陷到洛阳的那个漩涡中,不如潜伏颍川,整肃义从,观望局势,静待其变。
因之,荀贞对程嘉说道:“卿所言之轻骑入京,固为上策,然以吾看来,现今尚非其时。”
程嘉问道:“缘何未至其时?”
荀贞没办法给他解释,含糊说道:“洛城局势不明。君子顺天而动、应时而为,且待公达探清了洛阳形势,再议是否入京不迟。”
荀贞是“主君”,他说了算,而且他说的也有道理,是老成稳妥之见,程嘉没有异议。
其实以荀攸和程嘉的性格、能力而言之,如把程嘉遣去洛阳是最合适的。
程嘉、荀攸俱为谋士,然两人各有其所之偏长。
荀攸长在大局,程嘉长在机变,而且程嘉的胆子还够大,正适合去做“乱中取利”、“火中取粟”之事,但只可惜程嘉的相貌太有特色了。作为荀贞在魏郡时的谋主之一,程嘉的相貌极有可能已被赵忠知道,如叫程嘉去洛阳,他不好掩饰行踪。所以,只能让荀攸去。
荀贞忽想起一事,拍了拍额头,吩咐程嘉,说道:“公达、伯禽此行,不能没有符信;骑士来回传递消息,亦不可无符信。君昌,你去找文台,请文台令临湘县多开几份符信出来。”
程嘉应命,自去办理此事。
符信开出,交给荀攸、赵云、江禽等人。
次日一早,荀攸等人即踏着晨光出府,离开临湘,各去目的地。
荀攸等人走后,荀贞在临湘焦急等待,从第十五天起,便不断命人去城门口相候,看有无骑士传递消息回来。将近二十天后,五月初,第一道消息传来。
这第一道消息却不是荀攸送来的,而是江禽送来的。
江禽在九天前到了颍阴,按照荀贞的吩咐,他把信分别给了收信人。乐进不在颍阴,在阳翟郡府,为此,他还专门跑了一趟阳翟。
族中长辈如荀爽、荀衢皆有回信,陈芷也有回信,荀成、许仲、辛瑷、乐进亦有回信。
这第一道消息便是这几人的回信。
荀贞一一展开细看。
荀爽和荀衢的信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告诉他族中无事,叮嘱他一人在外务必要保重身体,多加餐饭,提了下天子驾崩,表示了一点对朝局的担忧,除此之外,便无别的了。
陈芷的回信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陈芷在信中告诉荀贞,在荀爽、荀衢等族人的照料下,家中一切皆好,叫他不必牵挂,只是在信末,陈芷流露出了想来长沙找他的意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妻当同甘共患,荀贞在外“流离受苦”,陈芷不愿意独在家中“享福安乐”。
对陈芷的心思,荀贞甚是感动,不过眼下之时,显非陈芷来长沙之机,何况也许用不了多久荀贞就要回颍阴了,陈芷又何必来?只是这层意思现在还不能对陈芷说,故此荀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