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是出于一个男生对女生的特别在意——如果一定要说特别,那就是他特别不喜欢她。
在宿舍里,苏韵锦也逃不开这样的冷嘲热讽。班上的另一个女生周静不止一次暗示她“故意”坐在程铮前面是自讨苦吃,连孟雪都被程铮说太吵,被赶到前面几排,她那么不识趣地贴上去,怪不得别人讨厌。
苏韵锦心想,在选择那个位置之前,天知道程铮是谁,孟雪又有什么样的小心思。可她不愿在周静面前辩解。
周静和苏韵锦、莫郁华一样都是周边郊县和乡镇来的学生,她们班和所有理科班一样“阳盛阴衰”,总共八个女生,其中五个家在省城。本地生源鲜少住校,简陋的学生宿舍里住着的多半是沉默而用功的学生,她们没有城里女生那么活跃,也没有她们见多识广。每当那些走读的城里女孩兴奋地说起电视剧的精彩情节和各自偶像的最新mv,讨论着某家服饰店里的漂亮裙子,或者和男生们讨论当天的体育新闻时,她们只能静静地听着,插不上一句话。她们在那些精彩的世界之外,每天晚自习结束只能回到仅有床和墙壁的宿舍,最熟悉的也只是半夜或清晨从被窝里透出打着手电苦读的光。
莫郁华看上去是个眼里除了学习之外容不下任何事的人,解题和背单词于她是跟呼吸一样本能的事,平时不苟言笑,但并不算难相处。周静却不一样,她极度热心公益,班里的活儿总抢着干,喜欢在老师面前跑动,也爱在那些城里女生聊天时搭话,却往往不得其要。她更喜欢围着孟雪套近乎,哪怕孟雪对她不冷不热的。在周静的逻辑里,程铮离她太遥远,可孟雪明明和程铮那么熟都没能占到那个位置,凭什么轮到苏韵锦?
苏韵锦试着理解周静急切与班上最活跃的女生拉近距离、融入那个圈子的迫切心情,人各有志。可她受不了对方俨然一副孟雪看家狗的态度。且不说程铮在她看来根本没什么好的,她明明提出了交换位置,可没有一人理睬。何况那个座位是学校的公物,没写着谁的名字,老师说大家自由选择,别人可以坐,她也可以坐,程铮管不着,更和孟雪没半点关系。
苏韵锦这个人看起来斯文内向,但心中很是要强。她反复忍让,程铮却一再得寸进尺,再加上周静之流的煽风点火,反而激起了她的倔脾气。程铮有什么资格那么霸道,她偏不怕他,就算如坐针毡,她也横下心不走了。
“哎呀,刚才那个球明明是进了嘛,裁判怎么回事!”孟雪皱眉抱不平。
程铮不以为然,“你知道什么叫越位吗?”
“你又没告诉我。”孟雪发现了苏韵锦,讪讪地站起来走了。
苏韵锦对球赛毫无兴趣,坐定就闷声不语地做她的化学题。过不了多久就要迎来高三上学期期中考试,化学是她的软肋,当下她最重要的事就是把成绩提高,让病中的爸爸感到些许安慰,如果成绩依旧徘徊在下游,她就彻底没救了。
教室天花板上的风扇在依依呀呀地转,她拼了命地想:上课的时候老师是怎么说的来着,笔记里又是怎么记的?明明好像有印象却似是而非,任她想破了头,眼前那道化学方程式怎么都写不全。电视里的球赛正进行到酣畅处,不知道是哪方进了球,四周一片低声欢呼,苏韵锦脑袋像要炸开一样,那一丁点儿可怜的化学思维也在离她远去。她将手中的笔用力扔回笔盒,身体往后一靠,崩溃似的长吁口气。她终于发现自己一时意气用事是多么愚蠢,她根本不是学理科的料。
“你抽风啊,动作轻一点会死是不是?”
那个不耐烦的声音于身后传来。苏韵锦差点就忘了自己后头还埋着个火药桶。程铮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那种人,他自己动不动就用笔戳苏韵锦的背,还常把脚伸到她的凳子下晃个不停,有事没事就引来一堆人围在旁边叽叽喳喳,可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苏韵锦稍有不注意就被他大肆抨击。她同他讲理时,他说吵到他学习了,不理会吧,又会被他笑做是哑巴。
苏韵锦没心情跟他浪费时间,不管怎样,是自己没注意“惊扰”了别人,她小声地道歉。
可程铮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借着身高的优势他微微抬起身子,瞄了一眼苏韵锦桌上的化学题,恍然大悟般说道:“我还以为是受了什么刺激,原来是写不出作业,我看看是什么超级难题。”
他趁苏韵锦不备,探身一把抽出她的草稿本,捧在手里端详片刻笑了起来。“这么简单都不会,不会吧你!”
“还我!”苏韵锦又惭又恼,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本子,程铮往后闪开,晃着手上的草稿讥笑道:“喂,你脑子拿去干吗用了,里面装的是草吧。连这个都不会,就你这智商还选什么理科!不如回家放牛好了!”
苏韵锦仿佛被人戳到心里最痛的地方,涨红着脸朝他怒目而视。程铮才不害怕,他像是打定主意,不好好讽刺她一番誓不罢休。很快他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地凑近苏韵锦的草稿本念道:“‘知耻后勇’……什么意思,你的座右铭?你也觉得羞耻?可我没发现你勇在哪里。”
如果她足够“英勇”,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大嘴巴子抽在他那张让人讨厌的脸上,然后看着他自命清高的神情在自己面前变得粉碎。苏韵锦暗暗攥紧了垂在身后的拳头,程铮依然好整以暇地扬着头,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