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宿荒郊野外,讲究不了太多,周光璟找来一些松软的叶子堆在地上,再在上面铺了几件厚实的衣服,就算是一个窝了。好在他们选的这个地方附近林子多,不透风,密林中还有一处小水池,先让杨泽和卜羲清洗完了,周光璟再和楚策去洗。
楚策虽出身名门,是家中独子,但楚顾明从不宠溺,该吃的苦一样没少吃,终于在今晚享受到了做少爷的待遇,还是妖道血拂尘在一旁伺候的,不可谓不风光。两人脱了大半衣服一起挤在水池子里,周光璟在楚策背后又捏又揉,还腆着笑殷切地问:“这里舒服吗?力气够不够?”活脱脱狗腿一只。楚策闭着眼享受,赏脸应了一声,“嗯。”
替楚策捏完肩膀,周光璟又把头凑到他胸口,小心翼翼地戳了下他胸口那道剑疤,问:“真的不是这里痛吗?”楚策懒懒地握住他的手,“旧伤复发的痛我岂能不知?但这次的病痛着实来得诡异,我捉摸不透。”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周光璟,“明天吃什么?”
明天吃什么,也是他们小时候的暗语之一,意思是,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周光璟哼了一声,道:“除了馒头我有别的选择吗?”沾了水的指尖轻轻戳上他的胸膛,来回滑动,慢慢写下四个字——不得不防。
捏住了周光璟的手,楚策低声道:“若是明天能逮到只兔子野鸡什么的,就叫你开开荤。”周光璟正皱眉回忆着这句话是否有别的什么意思,只听耳边水声响动,楚策抬起一条腿架到他肩膀上,傲然道:“腿也揉一揉。”周光璟不满地绷起脸,“小爷我卖身不卖艺……多揉得加钱!”楚策挑眉,伸出食指抬起周光璟的下巴,仿佛真是去逛窑子的恩客一般,轻佻道:“那这位小公子,一晚上多少钱?”
“一万两不二价!”周光璟一把拨开楚策的手,心不甘情不愿地帮他捏着腿,哼哼唧唧道:“你这样的穷鬼,还是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去吧。”楚策轻舒一口气,缓缓靠上身后的石壁,道:“若你真有价可买,我即便倾家荡产也要养你一生一世。”周光璟一边替他捏腿一边道:“看不出你对师哥还有这份心意,这样吧,你现在把钱给我,我替自己做主,让你养一辈子,如何?”
“听起来怎么似乎是我亏呢?”楚策缓缓闭上眼睛,严肃地道:“等你我夫妻对拜之后,你便是我的人,别说一万两,整个楚天山庄都是你的。”周光璟笑着接下去说:“然后我就是楚家少奶奶,从此养在深闺,每日的活就是绣朵花要么扑个幺蛾子,然后哀哀怨怨地倚着窗框等着你,心想我家大官人怎么还不回来?”楚策认真地道:“我不喜欢大官人这个称呼,你得叫我相公。”
“我去你的吧!”周光璟泼了楚策一脸水,“想得还挺美!别忘了你爹还当着家呢!”楚策抹掉脸上的水,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周光璟,“你别担心,我爹不会是阻碍。”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真是你小情人似的。”周光璟把楚策的腿从肩上推下去,转了转自己的肩膀,“看你重的,把我肩膀都压麻了。”楚策伸手帮他揉肩膀。周光璟侧头看他波澜不惊的脸,道:“诶,怎么不说话了?”
楚策还是沉默。
“别担心,”周光璟轻轻拍了拍楚策的脸,“我好歹跟百里孤灯相识一场,总不至于一点面子都不给,大不了跟他说,别治我了,先把你治好再说。”楚策立即道:“不行!”周光璟笑了一下,“我哪儿能让自己去送死,先治好你,我再死皮赖脸起缠一缠他,实在不行,就抱着阁主大腿哭去,我怎么也算他手下得力的走狗之一,被梅松二老打死实在丢脸,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去死……”楚策忽然问:“拂雪阁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周光璟一怔,“什么?”
楚策说:“江湖上总把拂雪阁传得如同炼狱,为其卖命的是牛头马面、索命小鬼,拂雪阁主则是阎罗王,一旦踏入便堕入地狱再不得回头,”此时月意溶溶,朗朗清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楚策的眼底映着波光粼粼、月色清明,他静静地看着周光璟,问:“我想知道,对于你来说,拂雪阁是怎样的存在?”
周光璟懒懒地靠上石壁,沉吟了一会儿,道:“没有炼狱那么夸张,但也说不上是什么天堂圣地,无非那里是我的一个栖身地,回去有好吃好喝的招待,能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作为回报,我替阁主做一些他想要做的事,仅此而已……哦对了,那里的漂亮姑娘特别多,阁主那厮别的不怎么样,眼光倒是特别高,挑进来做事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好看,有时候我待在那里就不想出来了。”楚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所以你其实留在那里是为了漂亮姑娘对吧?”
“哈哈哈,话不能这么说,”周光璟笑了两声,忽然止了笑,静静地看着楚策说:“那时候我没别的选择,阿策。”
“我知道。”我从来没觉得你哪里做错了。
楚策这一刻很想抱住周光璟,像小时候那样,我打湿了就决不能让你干干净净的,一定要死死纠缠在一起,但两人之间又确确实实相隔了六年的光阴隔阂,所以即使周光璟近在咫尺,他也只是眼睁睁看着他从水里跨上岸,随意地套好衣服,回头看着自己道:“你怎么还泡着?不怕泡肿了?”赤着脚走到他身边,伸手把他从水池子里拉起来,“赶紧穿好衣服过去睡觉,你现在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