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一旦有个这样的一个人存在过，他又有什么理由放弃自己呢？

如果父王不认同他的思想，那么他可以一遍又一遍地解释，试图让他接受并且运用；如果因为自己处于弱势，不得不与祖母虚与委蛇，那么就让自己的势力强大起来，总有一天，他能和那个老人站到相同的位置，甚至更高；如果厌烦母亲的功利和懦弱，那么就尽到身为人子的基本要求，其余一概不理。

李暄想到这里，眸色不由得一暗，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想要得到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

“邸下，世子邸下？”李暳看着走神不知道走到哪里，似乎完全不打算回神的少年，忍不住心下无奈，伸手在仿佛沉思着什么，神色凝重的小世子面前挥了挥，这才唤回他的思绪。

原先面色有些肃穆的少年在回了神之后随即挂上了懒懒的笑容，扬了扬手中的书本，毫不脸红地说道：“先生你不继续讲下去吗？我可是在认真听呢？”

那灼灼的眼神与认真的神态险些把李暳糊弄了过去，但是青年无意间低头扫了一眼少年手上的书本，不由得声线微沉，语气中带着隐隐的调笑之意：“世子邸下这是在看什么书呢？我讲的可是《大学》啊。”

李暄下意识一低头，看着手中的《明心宝鉴》顿时觉得自己脸上一热，恨不得当下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他甚至一瞬间有些不敢想象李暳现在的脸色。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毅然地抬起了头，看着面前卓然浅笑的青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边手忙脚乱地收起《明心宝鉴》，一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李暳既然已经拆穿了他的小把戏，自然不会乘胜追击，面前这个少年脸皮有多薄，就算他只接触了他几天也知道得很清楚。

青年只是又看了被李暄草草扔在一边，险些滑落到地上的书籍，忍不住有些莞尔。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书，翻开粗粗浏览了一遍，随意地问道：“邸下喜欢这一类的书？看起来的确是本好书，不如我们今天就讲这个吧？”

李暄不由得眼前一亮，这本书是他偷偷从国库里翻出来的，似乎是不久前朝鲜使臣去往明国的时候一起带回来的珍贵书籍。

虽然他自小便学过汉字，但是要全靠自己读这本书并且理解下来还是有一定的困难。

看着世子殿下闪闪发亮的眼神，李暳忍不住弯了弯眼眸，翻开书籍便一点一点边看边讲了起来。

由于只有这么一本书，李暄伸着脖子伸得累了，不由自主地渐渐靠了过来，最后竟直接倚在李暳的身边看了起来。

李暳也不以为意，一边和少年讲着，一边还提笔写下些许注释，不知不觉之间竟讲掉了小半本。

李暄看着青年的眼神不由得越发欣然，一直认真地侧耳倾听着，时不时还低头看了看李暳的手下的字。

都说字如其人，这样看来，他的这位先生，果真是清新俊逸、文采非凡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