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林家的家主是林泽天,每过一个月他会来我们住的小院看看我们,倒也只是看一两眼,每一个季度还会带着点人来给我们验血、检查检查身体状况,我们都弄不明白他这多此一举的用意。他的表情除了严肃还是严肃
,我没在他脸上找到过这之外的表情;他总是戴着顶绒布黑帽子,一身藏蓝色中山装,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以不好交流的第一印象。
这事之后他来看我们那次我向他提出了想读书的请求,在我看来,目前是找不到比汲取知识还能更快地助我离开这里的方法了。
听了我的请求后他那略带有诧异,却仍旧锐利的眼睛朝我看过来,有一瞬间我感觉全身上下都被看了个通透,额头沁出冷汗来,下意识认为这事没辙了,以至于他点了点头首肯的时候,我有些懵懵的没缓过神来。
直到教授知识的老师都到了我面前,我才真正得到了这并不是做梦的讯息,同时心里又是深切的班这一切的达成,简单的都有些让我无法相信。
上课的就我和阿弟,没有阿年。
来教我们上课的老师是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戴着金丝边眼镜,很是文雅的样子。
他轻咳了声,说道:我是林先生找来教你们功课的老师,韩若素,你们叫我韩老师也好,韩先生也罢,只要能好好学习,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也成为了我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因为我遇到了韩若素。应该说,没有他,就没有后来逍遥自在的我。
他放好一叠书籍,瞅着我和阿弟:不是说有三个学生吗?怎么只有两个坐在这里。
我与身边的阿弟相视一眼。
我本意也是想让阿年和阿弟也一起跟着读点书的,哪知道阿年玩心大,死活不肯,反怪我多事,我与阿弟也就没再劝了。
阿弟和我都是很珍惜这次机会的:阿弟是女孩,乡里人重男轻女并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以前在山里时她也总是会艳羡地望着自己的地底走出门外的背影的;我家穷,但也还是上过一段时间的学,当初没怎么
费劲就学的不错,在一群山野孩子里一枝独秀,先生也总是夸我将来一定有出息,遗憾的是我家也没法再负担起读书的费用了,我们家的三个男孩在同一时间辍了学。
最终是我开口与他解释:他想玩,不想念书。
韩若素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也是,没几年好过的了,还不如抓紧时间乐得逍遥。
阿弟听了他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听了心里凉丝丝的,像是怀里揣了块冰。
韩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他。
他眨眨眼:这不是正事,我们还是先上课吧。说罢便把带来的几本书发给了我们:这是你们这个年龄的课本,你们看看接受的了吗,接受不了我下次换简单点的过来。
我翻开了其中一本,是算术,内容我并没见过,可大致看了几眼也基本懂了意思。
阿弟翻了翻手头的书,指着书问韩若素:韩老师,这是洋文吗?
我也从我的课本里找出了同样的那一本,里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圆头文字。
没错,这是洋文,官方点叫英文,韩若素问,都没学过?我们齐齐点头。
那其它的呢?
阿弟说:那个算术,我看不太懂。
韩若素把脑袋转向我:你呢?
我觉得还好。
哦?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叫什么?
林一,我说,大家叫我阿一。
我看到他黑眼珠里倒映出的男孩身影,正襟危坐,神情淡然,也看见韩若素那清瘦的脸庞上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或许是我真的聪慧吧,一天课上完韩若素看向我时眼神里都不经意间带上了赞赏。我感觉得到自己的大脑就像是一块干燥无比的海绵,从知识的浪潮袭来的那一刻开始便疯狂地吸收着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