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文字上捞不到一点好处,只好在武力上欺负欺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画匠。小哥原是冷冷地看着我,他蓦然作笑,左手轻轻在剑尖上弹了一弹。
这不动也罢,长剑顺着他骤降的力道在我项里上下蹭了几蹭,又胡乱割出不少道子。我一时吃痛,仰面狠狠剜了这冷血的小哥几眼。
知道痛了?他嘲弄地笑道,你说还是不说,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子华,别太过分了,你到本王身边来。
车舆里默不作声良久的秦王爷总算出了声。
他这一声唤,在我面前作威作福的小哥只得悻悻收剑,退回到马车旁。
我碰着脖子里开裂的伤口,蹲坐在原地倒抽冷气。
你说你是卖伞画的?车帘被挑起,露出半张人脸来。秦王爷这张脸我已经看过了百年,早已经烂熟于心,若要我再用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词藻来描述,那都是妄言了。我只记得当时劈头盖脸而来的感触,便是一阵心悸,一口气提不上来也沉不下去。
这样的感觉,在我年有十五时也有过一次。
当时的我看上了刘掌柜家的小女儿。
我怔怔地看着轩窗,意要透过这雕花木窗想象出秦王爷的全脸来,直到被那个耀武扬威的小哥几次提醒,我才回过神来,谦卑答道:回王爷,草民确实只是来卖伞画的,没有别的意思。
秦王爷听罢就低声笑着,他忽地偏过脸来,淡淡地从苍青的车帘子里瞥过来一眼。他嘴角带笑,眼神却是极为冷淡,这样的天壤之别就像在七月流火中看到了絮絮飘雪。
本王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打了个激灵,看来这秦王爷也并非是寻常的沉溺于声色犬马之辈。我忙回话道:草民不大明白王爷您的意思。
不明白?本王则以为你现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秦王爷收回了视线,也撤回了挑起车帘的左手。他如同一般,打趣我道:既然你不愿说,那本王就由着你摆摊就是了。只是这里人烟稀少,怕是你只剩下赔光了本钱这么一条路。
秦王爷此话一出,随他出行的府中各路人物都齐齐归位。几位佩剑小哥围着车舆四方而立,马夫也从地上爬起重回车前,勒起马缰,大喝一声,扬鞭就走。
等等!我不顾颈项里还疼着肿着的伤口,甩去满头冷汗,一跃到车前,亟亟跪地道:王爷说的没错,草民确实醉翁之意不在酒。草民想请王爷给草民一次机会,一次能够考量我是否能进王府的机会。
可惜车舆木门紧闭,再无打开迹象。秦王爷目的达成,他既已知道我故弄玄虚的理由,也就漫不经心地答道:本王设下的牡丹宴似乎在前几日里就结束了吧?
昨日方结束。
事已成定局,本王为何要为你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破例?
地上的沙砾尖石磨得我骨头生疼,我终于明白为何刚刚马夫要龇牙咧嘴了。我垂着头思索如何回话才不会再吃一回闭门羹。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若还像回答何宿仪那样从实而道,只怕秦王爷都不会给我说下去的机会。
我想了想,道:草民阴差阳错之下,不慎错过了牡丹宴。昨日有幸看到了入选的画作,草民自以为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口气倒是猖狂得很。秦王爷寒声反问我道,就凭你这些伞画,你就能敌得过何大人一双慧眼识出的英雄?
是骡子是马,王爷大可以牵出来溜溜。我扭了扭身子,险些就要跪不动地了。
好!车门突地打开,秦王爷身量尽现我眼前。与生俱来的皇家贵气让他在小小一方车舆之中,也如同独钓江山一般,他摸着手上的温玉扳指,道:本王招募天下能工巧匠良久,却从没见过像你这般敢于寻上门来的人。
你行事虽鲁莽,却也粗中见细,看得出你今日走这一遭也是用心良苦。
我抬起脸,静静地望着他,听他说下去。
秦王爷看到我这越礼一视,却也笑了起来,笑靥如花这般俗气的用词用在他身上也文雅了起来。他道:本王念在你煞费苦心,那就给你一次机会。三日之后的此时,子华自会在此地等你。任你是画伞画还是画别的什么,本王只想瞧瞧你能如何妙笔生花。
这番话下来,我感激涕零,眼中聚起热泪,差点就要落下。
你叫什么名字?
我重重地磕上三响,凝噎道:草民复姓公孙,单名一个牡丹宴的宴字。
公孙宴,公孙宴。秦王爷逐字念道,你与本王设下的宴会还真是缘分匪浅。
作者有话要说:
☆、〖卅柒〗一片冰心在玉壶
你与本王设下的宴会还真是缘分匪浅。
我跪在石子地上,这回却不再觉得膝盖隐隐作痛。我挺直着腰背,紧锁眉间,双唇抿作一字型。秦王爷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只得朝着车中人由衷地抱了一拳,感恩道:公孙宴多谢秦王爷,秦王爷大恩大德,公孙宴哪怕是当牛做马也是还不清这份大恩大德的。
这话现在说,还为时尚早。秦王爷的手再次从轩窗里探了出来,远远做了个虚扶的动作。只听他又道:你别忙着向本王千恩万谢。你若进了这王府,那有的是你凭自身本事报恩的机会,你若进不了了,那又该当如何?
我朝着他那方向干瞪眼,咂巴咂巴嘴竟不知道还说什么好。我抱着的心态便是方叙借我的画一步登天,那我自然要进王府不是难事。
我从起初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