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仙长寻死之心不熄,步步紧跟,一手隔着披风,紧握飞光手腕,一手箍住飞光腰身,笑眼眯起,作势要亲。
眼看着喻炎俊脸越凑越近,长睫根根可辨,有滚烫呼吸拂上鼻尖,飞光惊怒错愕之下,耳廓通红,浑身抖如筛糠,掌中终于闪过数道青芒。
青光过处,喻炎双手顿时寒沁肌骨,寸寸皮肤宛如被冰刀割裂。
喻仙长忙松了手,朝手背连连呵气,缓了一阵,而后才笑道:“有些痛。”
飞光原本还神色恍惚,眼中水汽隐隐,眸光四下游移,听见喻炎口中呼痛,却立即望了过去。
喻炎抬起头时,恰好发现飞光同自己目光相对,眼中依稀能窥见担忧懊恼之色……并不全是震怒。
喻仙长一愣过后,很快便收敛心神,坦然看向一众修士:“唉,诸位道友也看到了,我道侣脾气十分不好,不愿与人深交,叫他打声招呼也……”
旁人见他那位道侣长身鹤立,仪态孤高,对喻炎尚且动手打骂,先前结交的心思不免淡了几分,拱手回道:“此事强求不来,喻兄同我们一道在前面探路,这位仙长紧跟便是。”
喻炎听得哈哈大笑,想要悄悄同飞光说几句胡话,又怕把人当真气狠了,斟酌之下,只轻轻一扯飞光衣角,随后双手抱在脑后,惫懒逍遥地跟着众人进了石窟。
那石窟中高有数丈,深不可辨,道路如巨斧削出,深处隐约有汩汩水声传来。
一行人祭出防身法宝,查探了数百余步,石窟中总算出现了些许低阶灵矿,当即便有炼气修士凭利器搜刮起来。
飞光遥遥跟在最后,衣上尘埃不沾,面上波澜不起,十余样法器在漆黑洞窟中不时掠过,投下各色宝光,除了照见两壁灵石,也照得那张脸俊美无俦,如玉雕成。
只是,看见这样一尊冷冰冰的白玉人像,谁不想叫它活转过来,有七情六欲,现喜怒哀乐?
喻炎嘴角笑意忽深,并起双指,灌注灵力,从石壁上抠下巴掌大的一块晶矿,认真抹去尖锐棱角,递到飞光面前吗,只说:“飞光,送你。”
说完四下一看,见无人窥探,才压低了声音,挑眉笑道:“锻造兵刃用的,你可以拿去磨磨嘴,磨磨爪子。”
飞光听得脸色阴沉,薄唇紧抿,静静立了片刻,双眸在黑暗中骤然化作一片猩红。他极轻地问:“喻炎,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喻仙长慌忙拱手作揖,人却笑弯了眼睛,嘴上说:“好好好,不送,不送。我自己收起来,以后再拿给你。”
飞光看着喻炎将晶矿收入须弥戒,心中焦躁暴怒却不减分毫。他在这短短一瞬,已然打定了主意,要杀一杀此人气焰,教他操守廉耻为何物。
想到此处,人便往前迈了一步,将五指按在喻炎心口,浓厚杀气一点点凝成实质,隔绝周遭幢幢身影,絮絮人声。
可喻炎歪头看着,突然开口道:“飞光,有些痛”
飞光不免慌了神,把手挪开半寸,稍显结巴地问了句:“我没……哪里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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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我是不是太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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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仙长听得莞尔。
飞光总是这样,生就刀裁鬓,寒星眸,凝霜面;心里却驾慈航,入苦津,渡飘溺,偏偏总以为自己能吓到人——
他一时极想伸出手去,摸那人血色褪去的眼睛,笑那人荡然一空的杀意。
只是喻炎心里始终有些糊涂,飞光为何会这般心软呢?连他都偶尔、偶尔能分到几句软话……
这一恍惚,人便忘记再说两句打趣的机锋。
飞光看他气息和缓,笑容餍足,陡然明白过来,怒道:“你又说谎。”
喻炎忙哄道:“真的,这回是真的。我这双登云履有些磨脚,一日奔波数百里,当真有些痛。”
飞光脸色忽青忽白,不肯再与这人多费唇舌,径自寻了一处僻静所在,长身鹤立,右手负于身后,左手暗暗捏住腰间玉简,将其中一册开启数寸,又细细算了一回前程。
喻炎站在原处,静静看着飞光,眼中笑意若有还无,便像是波心徜徉的一片浮叶,摇摇晃晃,沉沉浮浮,有解不开的闲愁轻绪,道不尽的缱绻温柔。
他看了好一阵,人才走到众人身旁,一道高谈阔论,搜罗矿材。
飞光此时已循着掐算所得,沿石窟四隅走动开来,人每至一处关键,就停留片刻,手掐法诀,依序将隐蔽阵眼激发。
诸人堪堪将石壁矿石削去一半,他这头已轻易破了阵。
偌大石洞中顿时地动山摇,洞顶簌簌落下许多土灰,自石窟深处接连爆开数道气浪,将洞中十余件宝器尽数打落。
石洞之中顷刻间漆黑一片,一行人难以辨物,被灰土砸得狼狈躲闪,惊呼声不绝,瞬息之后才重新祭出护体气劲。
喻炎身处其间,自然也被许多碎石击中。他刚要运转灵气防身,忽然又想到飞光——
想到他怕热也怕脏,多疑又心软,十分不喜欢出汗,又不肯让旁人梳羽。
因为飞光的缘故,喻炎忍不住在黑暗中无声闷笑起来,大笑着将火属灵气收回丹田,由着碎石砸落。
等尘埃落定之后,眼前除去深不见底的前路,便凭空多出一条幽深石道,尽头隐约可见璀璨宝光。
赤焰海被万霞山门人寸寸搜刮了数百载之久,如今每回开启,稍有斩获,已是难能可贵。众人原本只求几簇矿石,数丛异草,骤然见此奇景,心神激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