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璟冷笑了一下:“自导自演的试探和顺水推舟罢了。”
“你是说……”林逸道:“这真是他自己一手安排的?”
宣璟给了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林逸怔了怔,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撇了撇嘴,下了评语:“别说,演得还挺逼真,刚才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安珏反应够快,那一刀可就真刺进去了,你老子也是蛮豁得出去的。”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别有深意的看了宣璟一眼,嘲讽道:“在这一点上,你们还真不愧是亲父子。”
虽然宣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林逸总是要在提到安珏的事情上说话就这么阴阳怪气,但他知道他这话是指的自己用苦肉计把安珏诓到郴阳郡守的事情,有意想反口呛他两句,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着,没有接话。
林逸仍然没发现他的不对,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又快步追了上去:“可是为什么啊?他不知道安珏与你相熟吗?难道我们误会他了?他这真是在偏宠你,想替你培植势力?”
“偏宠?”宣璟意味深长的斜睨着他:“才一年多不见,你这脑子怎地也……”
见林逸明显有暴怒的征兆,又默默的把后面的“大不如前了”给咽了回去,转开目光淡淡道:“是我这位二皇兄,手伸得太长了。”
在暴怒边缘徘徊的林侍郎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冷静,你打不过他”,才勉强压下火气咬牙问道:“什么意思?”
“花落没将消息告知你吗?”宣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转头看向他:“冯跃有一个妹妹,已经被宣玟偷偷寻到送与了宣琅。”
“没有啊,”林逸有点茫然:“我压根儿就没有听说过此事。”
宣璟道:“他前几日派人传了消息给我,按理说你也应该知晓才是。”
林逸略微思索了片刻,抽了抽嘴角:“他前日里是来过,还没说话就被我给打出去了。”
宣璟不置可否的一哂。
林逸将宣璟给出的关键消息与自己的猜测一串,立时想通了前因后果。
“所以说,这其实还是你的手笔?”
“我只是命人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了而已,”宣璟道:“今日之事,确实与我半点干系也无。”
他甚至都不知道明德帝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虽然他确实也打算安排一场刺杀让安珏去救驾,让明德帝知道他的本事,把人送到明德帝身边,但不是在今日,也不是用这种自损的法子,更没来得及去找安珏商议。
“反正说到底还是与你脱不了干系!”林逸道。
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明德帝所用的方法和如今的结果确实和自己想要谋划的不谋而合,因此听他这么说,宣璟倒也没反驳,算是默认了。
林逸又道:“所以说你老子今天来了这么一出,就是想换一个靠谱的亲信?可他就不怕安珏是你的人吗?”
“他这么着急的把人拉到身边,就是为了防止安珏变成我的人。”宣璟冷哼了一声:“同时也是为了防止他变成宣琅的人,暗示我们不要对平南侯府有什么想法。至于安珏,他是觉得平南侯府立场特殊,背后还牵扯着家族利益,不可能由着他自己的想法来,且他已经把人放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盯着,就算与我相熟也没什么要紧。”
“真是老奸巨猾!”林逸不禁乍舌:“他这一招倒是高明,既表示了对平南侯府的看重,好让云家继续死心塌地的替他卖命。又直接釜底抽薪的将你和宣琅去拉拢平南侯府的苗头给掐了,还不动声色的给自己换了个亲信,这是一箭三雕啊!”
“四雕,”宣璟道:“他故意在众人面前挑明了我与安珏的关系,连你方才都觉得他这般作为像是在替我培植势力,更遑论旁人。估计他是察觉到了我们的动作,想借由此事来激宣琅,告诉他自己身边有了我的人,然后借着宣琅的手来打压一下我们的势力,以免威胁到他。”
说完又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帝王之术……”
“要我说啊,”想明白了因由之后,林逸沉默了片刻,还是觉得有些气不过,忽然转开了话题凉凉的开口道:“你们皇室的人可都真不是个东西,特别是你跟亓官牧。”
完全没有避讳,指名道姓的连宣璟一起给骂了。
无端被骂的宣王爷停下脚步,面色不善的转头看向他。
“做什么,”林逸警惕的后退了一步,满眼戒备的看着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我实话实说的谴责你两句就要被诉诸武力吗?”
宣璟站在原地没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怎么不是东西了?”
“你说呢,”林逸见他没有要发作的意思,立时有了底气,反问道:“在安珏这件事情上,你觉得自己很是个东西吗?”
宣璟没说话。
“不是我说,安珏是真的可怜,”林逸见他不说话,又不怕死的继续道:“前有亓官牧对他百般利用猜忌,后有你对他万般设计诓骗,现在还要被你老子当成棋子给伤成那样,以后常伴君侧,伴君如伴虎,还指不定会遭遇什么别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要被你们如此对待。”
宣璟的眼神变了变,张了张口,但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在心里给明德帝和林逸各记了一笔,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