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绝抬眸瞧了他半晌,心里慢慢升腾起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不知为何他感觉宣璟此刻的神色像极了一个人——那个人每次有求于他的时候都会露出这般委屈而又期冀的模样,让他无法拒绝。
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安绝终是点了点头,答道:“好。”
宣璟旋即笑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你现在能与我一同用些晚饭了吗?”
安绝不答,只是移步坐回了之前的位置拿起碗筷安静的吃了起来。
宣璟也坐回了之前的位置,脸上一直挂着明朗的笑意,看上去似乎格外高兴。
用完饭,宣璟着人撤了桌上吃食,从一旁的椅子上拿出他们白日里在街上买的东西:“明日便是除夕了,不如我们做些灯笼挂在院子里如何?”
安绝之前就一直在奇怪他为何要买这些零散物件,此时知道了缘由,不由得诧异的看向他:“你还会糊灯笼?”
“自然。”宣璟有些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会做的东西可多着呢。”
说着递给安绝一些:“你来同我一起做吧。”
安绝有些为难的盯着手中之物:“这……我不曾做过。”
宣璟也不在意,取过东西将他按坐在桌边:“无妨,我来教你就是。”
“好。”
屋外皓月当空,月华如水般倾泻而下,落满了窗棱瓦瓴,映着屋里烛火摇曳间的一派温馨祥和之态。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的剧情都是在为后面做铺垫,所以发展会稍微慢一点,反正双槐镇这一段会越来越甜就是了!
第13章 第 十二 章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从大大小小的灯笼堆里抬起头来舒展了一下身体。
“应当足够了,”宣璟看了看满桌满地的灯笼,命人将其他的都拿出去挂上,自己则抱着最大的两个大红灯笼笑眯眯的递给安绝一个:“你同我一起去把它们挂在门前可好?”
“嗯。”安绝微微点头,伸手接了过去,脸上也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两人一同行至大门前,一左一右将灯笼挂在屋檐下。
“我还是第一次亲手做灯笼往家门口挂呢。”宣璟仰头望着轻轻摇晃的大红灯笼,目光悠远而深邃:“幼时在宫里轮不着我,大了便也没什么心思了。”
“我也是第一次在家门口……”
安绝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家门口……家……
他抬手拨了拨灯笼上垂下的流苏,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心底像是落进了一颗小石子,不轻不重的在那片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激起了阵阵涟漪。
“怎么了?”宣璟见他神色有异,不由得问道。
安绝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微微仰头凝视着面前的朱门青瓦,用目光轻轻描绘着它们的轮廓,总是冷硬的眉眼在此刻变得柔和了许多:“这些事,我从未做过。”
从前孤身一人无处可做,后来跟了亓官牧便也无暇去做。
“也是,”宣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抬脚走过去和他并肩而立,一语道出他心中所想,“亓官牧是定然不会邀你一同做这些琐事的。”
盯着门上的牌匾看了半晌,忽而道:“我明日便差人将这匾额换了。”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引得安绝下意识的带着满眼疑惑偏头去看他。
“换成安府,”宣璟见他面带疑惑之色,笑眯眯的解释道:“反正置办这宅子的钱也有你的一份。”
安绝心弦一动,本能的问道:“为何?”
宣璟双手负在身后,笑道:“我听闻你跟着亓官牧之前一直是孤身一人,餐风饮露,幕天席地,必然是无家可归的。后来跟着他回了祁耀,也应当一直都是以主仆身份相待吧。即便是后来他赐了你定远将军府,”转眸看向身旁的人:“我听说那时你府上之人从管家到烧火丫头皆是他一手安排的,应该也算不得是家吧?”
安绝挑眉:“临安王在邛菀当真清闲,听说的东西倒是不少。”
宣璟不满道:“你方才才说不会再将我当做临安王来看待的。”
安绝默了片刻,转开目光轻声道:“所以你究竟是何意?”
虽然心下已有了大概的猜测,却还是问了出来。
宣璟一步跨到他身前,直直的望进他眼里,眼神极度认真:“安绝,日后此处就是你的家。”
安绝下意识的反驳:“不,这明明是你……”
“是你的!”宣璟不由分说的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温柔而又坚定:“是你和我,共同的。”
不等安绝接话又继续道:“从此刻起,府中一应事务你皆可过问也皆可做主,不必再征询我的意见。就算年后你依然想要离开也无妨,这座宅院会永远姓安,我和它,”抬手指了指大门,又指了指刚刚挂上的大红灯笼:“还有它们,会一同在此处等你归家。”
安绝的心弦猛的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宣璟微微一笑:“明日,就由我亲自将安府二字题上,然后你亲手将它挂上去,如何?”
清澈眼眸中溢满温柔诚恳之色,让人无法拒绝。
安绝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终是展颜道:“甚好。”
两人相视一笑,又并肩进了门。
第二日一早宣璟便将安绝从床上揪了起来,缠着他一起把门口的牌匾换了,又剪了一大叠窗花,死活拉着他一张一张的贴在了院内的每一扇窗户上,连伙房都没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