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动,略带遗憾地看着那盘残局:“可惜了,是盘好棋”
不耐烦的闭着眼,他道:“叫人留着,下次再接着下好了。”
这不过是应付的话,青年自然是知道的,挺身长立在逆光下,太阳就洒在青年宽厚的肩膀上。
“那儿臣先行告退。”
其实再好的棋,没了当时下的心境,之后也不过是盘残局而已。
楚桑独自坐在已经空了的亭子里,棋盘被收走了,他一个人闲在那无事可做,端着热茶,借着腾腾热气巍巍伸出手指,触在自己眼角间。
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的,他只知道棋跟人一样,残了就残了,没得回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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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忧伤的父皇
可惜忧伤的下场却是介样……
寡人的老脸搁哪里呀……
万岁第十九声
他还是找了个时间,让人把楚乔叫进了宫。
孩子是瘦了,可也精神了,官袍穿在身上也显得大了许多,楚乔万分欢喜地冲他笑着,一个劲的说最近同僚们都待他极好,连容大人也对他有三分好脸色。
“知道听话的好处了吧。”他摇摇头,微笑地看着后辈:“寡人以前跟你说的话,你有几句听得进脑子的?”
楚乔不好意思地搓手指头:“那是我笨嘛。”
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那么乖巧,他是打心眼里疼楚乔的,于是也不禁语气重了起来:“乔儿,听你父王说,你最近常去烟花之地,是不是?”
小孩脸上藏不住话,诺诺道:“我……我只是去找人而已,没做什么的。”
楚桑冷冷道:“找人,找什么人?找个人能把自己的母亲都气病?”
楚乔俊俏的脸唰的就白了,不安局促垂着头说:“不是这样的,娘他们不明白,我是真心喜欢方勤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我是一时冲动被蒙了眼睛”委屈地咬着嘴唇,楚乔眼角都红了:“心是我自己的,是不是真的我当然知道。”
“你还小,现在以为是真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就衰了败了。”
十四五岁的孩子,只会把真心真情挂在嘴上,比街上的小吃还要廉价,他硬着心看楚乔呆呆的站在一边,失魂落魄地咬嘴,把唇都咬红了。
“我……我看见他就觉得欢喜,特别的欢喜,陛下……您没有遇过这种吗?只要一看到就觉得心满意足的人……”
楚乔越说越小声,最后近乎自言自语的嘟哝了。
他一怔,被这句反问哽住了,低声斥责:“那你就可以把生养你的父母忘在脑后吗?乔儿,你太让寡人失望了。”
楚乔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声回荡在御书房里,听得他心口生痛。
“父王母妃他们还有大哥二哥们……但方勤只有我,只有我而已……我一定不能对不起他。”
你不负他,但不担保别人同心同意的会如此待你啊,傻孩子。
泪珠子啪嗒的滴在御书房的地砖上,渐渐聚成一滩,他看着少年单薄的背脊微微抖动着,越发觉得自己像那拽捏着金簪子乱画银河的王母娘娘。
一样的高高在上,面目可憎。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抱着乔儿,小孩子不怕生的吮着他的指头,纯真又可爱,真让人恨不得放到心坎上疼,这一晃一闪,原来那么多个年头过去了。
“永福郡主与你年岁相同,如今尚在闺中,乔儿,寡人最后问你一次,这旨,你是接还是不接?”
楚乔抬起头,额间红肿青紫,眼里泪花闪烁:“臣,不能接。”
他当然不是真要把郡主立马赐婚给这孩子,他只是在试探,皇家最重面子血统,如果乔儿选择继续跟那小倌厮混在一起,那这对他的仕途都是百无一利的。
“小表叔……”
他很失望,他不想楚乔因为一个断袖,就把自己的前途给断掉了。
他已经想不通这些年轻人到底脑子里在想什么了,楚烈先不用提了,现在连楚乔也要下凡去找情郎了。
那股鱼死网破的眼神,真让他心酸。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扰心的事太多,连一向不理外事的太后也要蹭上一腿,招他去慈宁宫讨论为先皇祈福的各项事宜。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必去凉夜寺吃斋念佛三天,为先皇积福,每年如是,明明都是惯例了,但太后还是放不下心,巨细靡遗的叮嘱着。
用完了斋饭,他搀扶着太后坐下,好生安抚道:“母后别担心了,祈福的事寡人留心着呢,不会出岔子的。”
一向雍容大气眉目慈祥的太后难得的叹气了,而且一口气叹得千转百回,幽深似谷,听得他心里发毛。
“你父皇……已经走了三十年了。”
是啊,他三岁不到的时候,先皇就驾崩了,母后也从当年鲜活水嫩的少妇变成了现在香火阵阵的女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