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的为自己注射了一针。
然后他心情平静的将这些器物收回箱内,又随手扔掉了针剂空瓶。把小皮箱远远推到床边,他无所事事的躺了下去。
窗子开了半边,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叶崇义在舒适之余,忽然感到胸中疼了一下。
莫名其妙的抬手捂住心口,他略觉惊惶的想要起身——然而不行,无形的大锤当头砸来,碎裂一般的痛楚沿着胸椎发散蔓延;冷汗瞬间渗了满头满脸。他张大嘴巴想要呼吸,可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压迫下来,竟是要把他碾成粉身碎骨!
眼前的白昼渐渐变成黑夜,他终于是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知道自己是要早死的,他时刻准备着去死,可是如今当真面对了死亡,他还是怕了。徒劳的伸出手去凌空抓了一把,他无声的唤出两个字:“雪哥……”
一滴眼泪滑过他的眼角——如果陆雪征此刻能在身边,他便不怕了。
在铺天盖地的窒息与剧痛中,叶崇义调动了身体的最后一点力气,撸下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人生的最后一刻如此惶恐孤独,叶崇义绝望的闭上眼睛,紧攥着戒指的右手向上抬到一半,随即沉重的垂向了床下。
苦痛渐渐消退了,身体渐渐轻飘了。叶崇义穿过了长长的黑暗,在尽头的光明处看到了陆雪征。
他变回了十八岁的叶崇义,富有俊美,睥睨一切,不曾经历过任何苦楚与折磨。将那枚戒指递向陆雪征,他高傲的说道:“喏,还给你,我走啦!”
陆雪征买了香草口味的冰淇淋,用大玻璃杯装着,上面插着小勺子。单手扶住方向盘,他一边开车一边焦急,因为天气晴暖,他总是担心冰淇淋会很快融化。当然,按理来讲,这么沉重的一大杯冰淇淋,无论如何不会立刻全部融化,但他就是急得很——叶崇义难得主动想要吃点什么,他须得给对方弄到真正的冰淇淋回去。
急三火四的在家门前停了汽车,他端着大玻璃杯一路跑上楼去。气喘吁吁的推开卧室房门,他兴高采烈的喊道:“崇义,冰淇淋来了!”
然后他低头在那冰淇淋上舔了一口:“还睡?我顶着大太阳跑出去给你买回来的,看你敢不吃!”
房内除了一张大床之外,再无其它家具。陆雪征把大玻璃杯小心放到床前地板上,随即单腿跪上了大床:“崇义,醒醒,吃点再睡——”
话说到这里,陆雪征忽然中断了言语。盯着叶崇义的面孔凝视片刻,他伸出一只手,轻轻试探了对方的鼻息。
与此同时,“叮”的一声骤然响起。戒指从叶崇义的右手指间漏出去,落在了地板上。
陆雪征神情木然的收回手来,而后难以置信似的,抬手捂住了嘴。
一口气深吸进去,他忍无可忍的哭出了声音。摇着头向后跌坐到了床上,他哽咽着只叫出了一声:“崇义啊……”
叶崇义静静的仰卧在床上,神情平和,终于熬完了他这一世所有的苦楚与喜悦。
95快意
陆雪征知道以叶崇义那个打吗啡的凶法,是迟早要来的。
叶崇义死的干净,仿佛切冥冥之中早有预料,让人感到心惊。从地上捡起那只装过吗啡针剂的小玻璃瓶,陆雪征有那么瞬间发作疑心,特地从皮箱中翻出常用的支针管,重新抽取些许吗啡,给小狸猫打针。。
小狸猫睡觉,醒来之后安然无恙、活蹦乱跳。喵喵叫着蹿上陆雪征的膝盖,它扬起小脸,用鼻尖接住主人的滴热泪。。
金小丰闻讯赶来,帮着陆雪征来张罗场丧事。是他近三年来第次看到叶崇义——小惊而已,并未大骇。。
他十几岁在垃圾堆里讨生活时,大概不会比如今的叶崇义更顺眼。。
叶崇义活着,是他眼中根看不见的眼中钉;叶崇义死,就是具尸首,副没活气温度的骨肉。雷厉风行的定上棺材选好坟地,三的功夫,他把叶崇义个人彻底埋进地下。
叶崇义留下的痕迹,也被他整理包裹起来,无非是些半旧的衣物,以及那皮箱吗啡针具。眼看陆雪征正处在个失魂落魄的时候,他自作主张,把火将其烧个精光。
除此之外,他又特地缝制几套崭新衣裤,也随着纸人纸马起焚化。后来陆雪征反应过来,想留几件叶崇义的东西作为纪念,金小丰就告诉他:“干爹,叶先生的东西,都烧给他带走。们未必在上海久留,如今给叶先生多烧东西,对他也好。”
于是陆雪征就挑不出理,没有话讲。。
金小丰回家去,把自己那套不得见人的家什翻出来,尽数砸碎毁灭,尤其是用来涂抹擦拭针管的瓶毒药,更是处理的干干净净。。
然后他把陆雪征请过来。他:“干爹,家里没人,到那里住两吧。”
陆雪征没叶崇义,也能活,可是心里空落落的。。
他不愿意在金小丰面前露怯,然而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他攥着叶崇义留下的那枚戒指,目光随便落在哪上,都能愣怔半。。
隔着张小炕桌,金小丰坐在床边,默不作声的抽烟。。
他不打扰陆雪征,他只是陪伴左右,从不离开。。
下午时分,金小丰站起来走到陆雪征面前,深深弯腰低声道:“干爹,躺下歇歇吧。”
然后不等陆雪征做出答复,他自动搬开炕桌,又从床里拽过枕头摆正。扶着陆雪征躺好,他言不发的挪回床尾,依旧是个虽有如无的存在。。
脱鞋坐上床,他放出目光,专心致志的观察陆雪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