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安静搁在徐卷霜肩头。
好像半夜两个人这么一取暖……院子里也不是很冷。
高文还真的大张旗鼓扶妾做妻了!
他第二日就命手下仆人都张罗起来,连借给萧叔则的人手也暂时调回来,一共八个,全部忙活手上不闲。大家出去透露风声的透露风声,忙着购置彩礼的购置彩礼,鄂国公府门口就挂起了灯笼红绸……总之,很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鄂国公要将他家中那位宠妾扶正做妻。
轩然大波,沸反盈天。
这一日,鄂国公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披着斗篷,全身浅灰布衣,端得是低调。
来者是当今皇帝。
皇帝和高文在正堂会面,父子俩互相“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皇帝身.下还未坐热,千重煮的茶水还未来得及端上来,皇帝也不顾正堂里还有徐卷霜,劈头就斥责高文:“你还会先斩后奏了,胆子粗了,嗯?”
高文点头:“嗯,若不是如此,皇上也不会迈金足踏入微臣府中。”
“愚蠢!”皇帝气得拍桌,又教导高文:“朕说不行,那是想让你再好生多求朕几次!之后,朕保不准就允了,或是瞒天过海,或者李代桃僵,都比这闹得满城风雨要好!”
其实自那日高文向皇帝提了扶妾做妻的事,皇帝屡次回忆高文的母亲,心肠越来越柔软,就开始为高文想对策。皇帝的法子是,或者高文偷偷扶正了,瞒天过海没人知道。或是给徐卷霜换个身份,李代桃僵再嫁进鄂国公府来……
奈何皇帝不乱国公乱,高文莽撞搅这么一出……皇帝想再多的法子,也没用处了。
皇帝瞧见千重正端茶水过来,伸臂抓起一盏就往地上砸去。
噼里啪啦,茶叶沫子溅了千重一身。
高文当即就起身了,他快步走近千重面前,最先关心的竟是这个下人:“千重,有没有烫着?”
千重其实左腿烫着了,估摸着衣料遮掩着的那块肌.肤已经红了,但是千重不敢说,忙摇头:“没烫着,国公爷你多心啦!”
高文信以为真,过了好一会儿,待千重退下去后,正堂又重新只剩下三个人。高文才走近皇帝身边,朝皇帝翻翻眼珠,问道:“嗯?”
高文的意思是询问:老头,你也烫着了没有?
皇帝会意,心底叹了口气。他又摇头,理不清楚自己见着这不孝子怎么总是心软,高文对皇帝稍稍好一点,皇帝就千万倍的欣慰涌上心头……皇帝怔怔地叹气:“子文呐,你还真不是个接班的料。”
“我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坐那个位置。”高文毫不犹豫告诉皇帝:“以后也不会考虑的。”
皇帝陡然血气往脑门上冲,良久,竟抬手正对高文脑门敲了一个栗子:“气煞朕也!”
“皇上!”高文不气不恼,有条不紊问皇帝:“前些日子,已故辅国将军裴家发生的事情,想必皇上也有耳闻。?”
皇帝挑挑眉毛,知道高文想说什么,直接就堵高文的口:“你是想说你如果不扶妾坐妻,就会跟那裴峨一样下场吗?”
高文昂首:“臣当然不会同玉山一个下场。臣只是想同皇上禀明,一生只有一妻的重要性,两个人和和睦睦相守,再也插不进去第三人。”
皇帝听了,直击心扉。
高文不知,他讲的这句话,几十年前有人差不多意思跟皇帝说过。
那个人,就是他眼前这个不孝子的母亲,那一日,他实在忍不住了,质问他天下之君,缘何比不过那个下人出身的高大楼?!
“皇上自然比不过他,他一生只有娶我一人为妻,我们两个人和和睦睦相守,再也插不进去第三人。”
皇帝忽然攥紧了拳,龙眼暴瞪。
高文和徐卷霜都发觉情况不对,刚要开口,皇帝已倏然拂袖,冲冲而去。
皇帝走得匆忙,众人皆以为他是龙颜大怒,却不知他是被戳中了心窝,应付不了,又狼狈不堪,只能仓皇逃离。
万福公公候在正堂门外,虽不言不语,但将皇帝和高文在正堂内的争执全听进耳中。
皇帝在前头怒气冲冲地走,万福就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待皇帝进了御书房,翻翻书,吞了数口养心的茶,渐消了气,万福方才向皇帝进言:“万岁,你这么和国公爷僵着,也不是个办法。”
皇帝淡淡看了万福一眼,没说话。
其实刚才一路回宫,皇帝虽然气得一次都没有回头,但其实他一路上都在想,该如何重新想法子,给高文这个不孝子补了这个漏子……皇帝心中已有一法。
数日后,皇帝在早时上下了,命强弩将军高文为主将,前往西南征讨一处反军,朝堂哗然,诸臣心头暗自地想:谁不知鄂国公近日打算扶妾做妻,按律当坐一年半,皇上这是早早就给了鄂国公将功赎罪的机会呢!
但是皇帝又在同时下达旨意,晋玄郡王段秦山为玄王,强弩将军此番出征,玄王以为督军。
诸臣一听恍然大悟:近半年来,皇帝已经明里贬低压制了二皇子,这会儿给五皇子又升官又督军的,这是军政两手交权啊……看来五皇子就要被立为太子啰!
诸位臣子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段秦山身上,暗地里议论纷纷,倒是没有几个人在意沦为配角的高文了。
57第五十六回
这皇帝任命遣兵的消息传到鄂国公府,连广带万丈几个听了,也皆感叹,大殷朝这十几年不明确的太子人选,终于要确定让五皇子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