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觉得有哪里不对了,却说不上来,这会细细想了片刻:以前他经常抗旨不遵,皇帝经常改圣旨的啊!皇帝不是还写过空缺圣旨让他填的么!这会怎么……笑着一张龙颜,却不露声色将事态说得这般严重?
高文只是察觉到不对,永平王却是心中猛沉,犹如一块石头坠地,撞得生疼,但着落在地上……也终于安稳。
永平王拉拉高文袖角,示意他不必再说话。永平王自己则一屈膝,又再次跪了下去,颤声道:“微臣只有一女,视之如珠如宝。臣不愿见小女将来日日垂泪……臣唯愿辞爵辞官,告老还乡,以谢臣……”永平王犹豫了少顷,伴着声音发出的,似乎还有一丝无奈的叹气:“……挟天子改圣意之罪。”
高文和永平郡主没听出什么异样,徐卷霜却是脑中嗡地一炸。
听见皇帝诚恳圣明又道:“唉,爱卿你劳苦功高,纵算辞爵辞官,朕也不能让你去那些穷乡僻壤里受罪啊!爵不可辞,朕会在京中最繁华的地段选址,挑出土地百亩,为爱卿你选址置宅!”
永平王心中苦笑,脸露感激神色:“谢主隆恩。”
皇帝倾身去扶永平王,哈哈大笑:“爱卿快起来吧!”永平王站起身时,皇帝寻常道:“赐婚的旨意,朕近日寻着法子改了。外头风大,朕许久未见你父女俩,甚是想念,不妨随朕进御书房再详谈一阵子,哈哈!”
永平郡主和高文都有些感动于皇帝的仁厚,高文稍稍颔首,永平则是迫不及待扶住父亲,涩道:“父王,皇上对我们真好。”
永平王心底哭笑不得,面上却不露一丝一毫,他摸摸永平郡主的脑袋,真诚笑道:“是啊……”
只有徐卷霜跪在地上,两边耳畔嗡嗡声响得愈发厉害。
皇帝……设的是个局啊!
倘若高文和永平郡主的婚事成了,永平王一派皆辅于高文。高文和郡主的婚事不成,皇帝借机削藩,永平王养老京中,失了一方重政和兵权,犹如无用之子,永平王再辅不辅佐高文,也无须再计较了。
徐卷霜和萧叔则之前都算过,却终究不是入仕之人,未考虑到这一节……现在看来,她心心念念进宫替高文挡灾的想法,真是多余又可笑!
皇帝这局设的……不知对旁人是不是残酷了些,但对高文,却是全心全意在为高文好。
徐卷霜思及此,情不自禁抬首去打量皇帝,刚巧撞上皇帝的目光也在打量她。徐卷霜赶紧重新收敛了目光。
皇帝注视徐卷霜道:“你也一道进来吧!”皇帝言罢,目光一刻都不多停留,不慢也不紧的移开了。
徐卷霜腿跪得几分麻,第一下没成功站起来,高文眼疾手快扶住徐卷霜,她才得以站稳。徐卷霜站稳后想将自己的胳膊从高文手中抽出来,高文却牢牢握着不放。
她一抬眼,正对上高文的目光,他目光炯炯,分明在说:怕什么?!
徐卷霜心底叹口气:高文心中的皇帝终究只是长辈,父亲。他是不怕皇帝的。
……
四人同进到御书房内,高文的手还拽着徐卷霜的胳膊,皇帝明明瞟见了,却似浑然未见。皇帝先同永平王寒暄数句,又同永平郡主闲聊了一阵子,赏了她不少东西……赏赐着实丰厚,永平郡主愈发觉得皇帝善待她父女,明君千古一遇。
永平王面上也装感动,装糊涂,眼瞧着自己和永平郡主也待得差不多了,便言告辞退去。
皇帝客套挽留几句,命万福送永平王和郡主离开。
这会儿,御书房里本就只有万福公公一人伺候着,万福一走,房内只剩下皇帝、高文和徐卷霜三人。
皇帝抬头望高文,高文抬头望皇帝,四目相对,久久凝视。
徐卷霜心想:皇帝怕是有什么梯己的话要同高文说。
她便起步欲退出御书房。
“你不用走!”
“你不用走!”
皇帝和高文同时出口,语气一样,若不是皇帝的嗓音略沧桑些,还以为是一人说话,响一声回音。
徐卷霜只得站住了,双手合拢放在腹前,默立在一旁。
皇帝盯着高文,出了一声:“嗯。”
高文回道:“嗯。”
皇帝倏然抓了御案上的砚台朝高文砸去:“混账东西!”
高文不躲,但因着皇帝故意砸偏,高文并未伤着,只被朱墨溅了半边袍角,赤红似血。
皇帝上下来回打量高文,见高文面色泰然,皇帝更气,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朕都是在为你考虑!”
他这个儿子,就高文这性子,皇帝心知肚明他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但皇帝却不得不扶持高文。
一则是偏心。二则,二郎和五郎的手段皇帝是看得到的……但纵是天子,闭目后也不能再睁眼,看不到百年后高文会不会得康健。
只能予高文最高位,才能防他人坐在最高位上屠戮高文。
皇帝苦心一片,但又清楚高文这混小子不会明白他的苦心!皇帝情一急,加之今日雪地里站久了,染了寒自己不觉。这会火气和苦闷齐齐上来,禁不住就带痰咳出数声:“咳、咳、咳!”
万福不在,皇帝只得自己掏出龙帕擦擦。
皇帝身边,一个轻浅而带着愧疚的声音响起:“皇上你……注意龙体。”
皇帝心一酸:哼,总算这小子还有孝心。
皇帝侧过目光,瞥着高文就立在皇帝身旁不远处,两只手抬起又放下,似乎是想来照顾皇帝,却又夹杂着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