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者纷纷呐喊。
喊声未歇,突听“咚”的一声巨响,我耳鼓发闷,神志摇动,身子不禁晃了
一晃。
“咚!咚!”
又是两击鼓声!我心随鼓跃,眼前黑晕,心神迷糊,刹那间竟不知飘身何处。
依稀只见身前呆立着一个少年,这少年突兀乍现,全不知他于何时、又从何处来
此,待看清他衣饰身
形,天啊!这不是贾大公子么?莫非我撞见鬼了?我惊骇莫名,心间烦闷欲
吐,只觉眼前情景与情理不合,极为不可思议,偏又找不出错在何处。
错觉!错觉!我一惊之后,拼命揉搓双眼,睁目一瞧,那幻影果然不见。
“好一个y山大鼓!”秃鹰喃喃道。
“是惊魂鼓!”白面妇人抢白道。
“y山大鼓即是惊魂鼓,雀使不可不知!”秃鹰毫不客气地辩驳道:“此鼓
惟在子时,才有惊魂之威。”
“惊魂之威?”白面妇人冷哼了一声,道:“用心倒也歹毒,不过,若欲以
此鼓破天罗幡法阵,恐怕还差上少许。传闻这惊魂鼓与天门道长的斩邪剑、白玉
瞻的如意珠、张天师的招魂幡合称南派道门四宝,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秃鹰不答,往旁挪了挪,忽然“嘿”的一声笑。
白面妇人怒道:“你笑什么?”
秃鹰道:“没甚么,你的唾沫星子喷到我脖子里头啦!”
白面妇人道:“混账!那是雨滴!”
秃鹰举头讶望:“咦,又下了吗?”
白面妇人道:“雨就压根没停过!你究竟打什么岔?鬼头鬼脑的,休想满得
过我!”
“是!是!”秃鹰道:“雀使明察,这惊魂鼓嘛,倒是不可小视的。想当年,
我随教尊路经涂山,适逢y山老人以惊魂鼓遥击北岷山群鬼,那才叫惊天地泣鬼
神呐,我这对眼珠,便是那时受的伤,所幸教尊在侧,亲施援手,倒也因祸得福,
得以贯通心目奇脉,否则,身带残疾,还混什么混?哪能像今日这般英雄盖世,
威武不屈?事后教尊言道,此鼓不凡,一则在于其善借天地之势,以助震摄之威,
涂山山势险峻,望天只见一线,峡谷地形如桶,正是得其所哉;二则c鼓之人,
须修为深厚,全神贯注,以自身精魂入鼓,才能传鼓入幽,感应心魂。而将军庙
这里,山矮留豁,先有破声之危,此外,那c鼓之人呢,相貌矮小委琐,品格下
流,自身修为定力尚且不够,欲以此鼓伤人,可称之为蚁力撼树,可笑,可笑!”
白面妇人寒声道:“秃子,我知道有‘心目神通’,在我跟前卖什么关子?
莫非你已找出那击鼓之人藏身何处了?”
秃鹰点头道:“不错,更有趣的是击鼓者是个熟人,你也认识。”
白面妇人问道:“谁?”
秃鹰道:“乌鸦!”
白面妇人道:“胡说八道!乌鸦怎么会……”
秃鹰抢白道:“我说的是乌鸦那孪生之弟,另一只乌鸦!”
白面妇人道:“难怪你罗嗦半天,损人惟恐不够,真是遇见冤家了!只不过,
我记得乌鸦之弟于东华派秘修傀儡之术,已有数年,怎会来此?”
秃鹰道:“嘿嘿,正是东华派!雀使大人,你定然知晓东华派于世俗中传法
靠的是什么势力了?”
白面妇人道:“城隍庙?”
秃鹰道:“不错,这群乱七八糟的人该是城隍庙徒众了,东华派则是背后策
动者,你再瞧那顶青布小轿!”
白面妇人喃喃道:“帝君夫人?云英姐姐?怎么会……?”
“咚!咚!”
他们说话间,那鼓声依旧催魂似的,不紧不慢,一声声传来。
我浑身打着颤,那鼓击声让我心神不安,心内郁积着的狂躁愈来愈盛,渐渐
心沸如狂,只想嘶声大叫,却似给人捂住了嘴一般,发不出半点声气。
虽然白面妇人与秃鹰的说话声、一举一动,都异常清晰地落入我的感知之内,
然而却总
像忽远忽近,轻而飘摇。
渐渐的,远处的鼓点与喧闹、近前的悄语与低斥,黑压压的夜空与林外的火
光,忽然都变得虚而不真,人生是何其孤独!没人在意我,无人知道我,只有雨
点落穿我的身躯,愈来愈薄的空凉……
“咚!咚!”
我心神又是一震,夜空的幽暗中,仿佛有双眼睛窥视着我,青阳山……镜湖
水……师尊的大鼻头……师姐含而不露的笑意……三师嫂迷乱的眼神……往事历
历,如开闸的洪水,倾泻如流,随后全真道士、左小琼、王寂府、宗阳宫、棋娘、
赵燕非、连护法、小菁、白面妇人……一幕幕景象如狂流乱卷,刹止不住,我如
身处噩梦之中,浑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意念。
读灵术!
直至那突如其来的摄食饱餐而去,我才突然惊醒,不禁冷汗淋头。
读灵术是道家修为中层次既高又很冷僻的术法,多为配享祭祀的已晋半仙之
体的修道者对自己信徒施为,以响应灵验,播宣道法。若非受者心防大开,藩篱
尽撤,施术者原极难得逞。不料,在惊魂鼓干拢之下,我竟被那人乘虚而入!
我全部的身世、我内心所有的隐秘,包括附体重生、与三师嫂的l伦、对棋
娘的暗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