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仍留着他淡淡的体味,仿佛仍能听到他低低的笑声,昔日的柔情蜜意似乎仍在继续……我的眼睛渐渐酸涩起来……这里的一土一木全是我与师兄一点点营造起来的,这里的一丝一毫,也尽是我与师兄的心血。如今他已不在,我却也要流亡,只求苍天能开眼……
我努力眨巴着眼睛,不让泪水流出来,若是平日,不痛快时,哭便哭了,如今我总认为哭是不吉利的象征。我要去接他回来,应是高兴的事,有何可哭?
东风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微笑道:“走吧,否则会错过投宿的客栈!”
我回头,冲他淡淡一笑,只怕这笑却要比哭还难看,转身,出屋……
“小姐!”绿玉与红玉在身后轻唤。
我驻足,回头看她们。
“小姐何时归来?”绿玉低声哽咽道。
我淡淡甩甩衣袖,轻轻道:“今日我说得还不明白么?此刻此房产便是你的了,任你支配,不得转赠,但求善待福叔福婶。”
“小姐真不要奴婢了么?”
我淡然看她,道:“与你无关,只是如今我已看透,这纷扰之地难容我与先生。待寻回先生后,我与他一同隐居山野,再也不与旁人纠缠!”
我不待她回答,便转身向院外走去,却在门口看到正抹眼泪的福叔福婶,我心下愧疚,福身行礼道:“我愧对二老,日后多保重!”
福婶上前拉住我,啼哭道:“小姐带老奴一同走吧,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我默默摇头,不忍看她那充满期盼的眼睛。
福叔瓮声道:“老婆子莫要绊着小姐手脚。等小姐办完大事自会来接我二人。小姐,是么?”
我压抑着喉头的酸涩,正色道:“我会与先生一同来接二老!”
福叔红肿的眼睛顿时变得明亮,在衣襟上搓搓手,嘴唇蠕动半天却未说出一个字来,只是转身去拉马车。
福婶吸溜着鼻子,帮我理理衣衫,又整整行囊,低声道:“老奴等着小姐。”
我使劲抱抱她,便转身上车,大声道:“东风,还不赶车上路。”
东风大笑一声,道:“好,日后我便是你的车夫!”
等上了车我才感觉有些恍惚,该去哪?难道真的要去长安么?若真去了长安,我又能做甚?以己换师兄?
我淡淡望着车外,心中一片迷茫,陈平究竟想要什么?我又能帮他什么?
“你在思量何事?”东风小心地赶着马儿慢慢行走着,回头低声问。
我幽幽一声叹息,却不想说一句话。田野里已渐渐露出淡淡的绿意,只是在那娇嫩的绿色上仍有一层灰蒙蒙的枯黄。春天要来了,阳光轻轻柔柔地撒在大地上,带着一丝轻微的暖意,但我的心却如同这田野般,感受不到丝毫的轻松与快乐,反倒是那种郁结压得我有些迷茫。做一个女人很难,做一个坚强的女人更难。在这些日子里,我早已习惯了师兄的细腻与周全,如今却要一人去面对一应变故,方才的坚强与果断兴许如同这方钻出地皮的绿色,如今却仍要在春寒料峭中苦苦挣扎,顶掉那枯黄,抹去那悲伤。春天的确不远了,但在春天来临之前仍要去迎接这风霜……
前面的东风也低低发出一声叹息,不再说话,只是默默赶着车。他驾得异常稳当,兴许是在顾虑我的身体,兴许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行了半日,天色已渐渐转黑,东风轻声道:“不如先找个客栈将息一宿,明日再走亦不迟。”
我拢拢被风吹散的头发,淡淡道:“我不累,还是尽快赶路才是。”
他勒住马儿,叹息着回头看我道:“你如今可比不得往日,若有差池总是不好。”
我这才想东风一直在怀疑我的腹中已有了流蠕动着的小生命,可行了这半日,我竟不再觉得恶心,或许真是诊断错了,没准过几天例假便会偷偷来了……
我苦笑,思索半天,的确已有五、六十天未来例假了,来不来的倒是给个准信,莫要让人如此牵挂几日却又空欢喜一场。
思索间,东风已将车马赶到一客栈门口。
他翻身下车,旁边已有小二将马儿拉住,谄媚地笑道:“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东风微笑着走到我跟前,伸手将我扶下车,回头对那小二道:“准备两间干净的上房。”
“两间干净的上房!”小二大声冲客栈里吆喝一句,却回头用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想来因为见东风如此小心地搀扶于我倒叫他生了疑心。
我心中酸涩难当,便冷冷看了那小二一眼,将脸别了过去。
“还不快去?”东风坏笑着轻轻踢了那小二p股一脚。
小二吃疼,抚摩着臀部,小声嘀咕道:“好男风又非甚大事,这位客官好生粗鲁……”
“还想找打?”东风笑骂道。
那小二嬉笑着拉着马车一溜烟跑掉了。
我叹息,在这盛行男风的年代,即便是装成男人也躲不开这些赤ll的qíng_sè污浊。
“莫要管他!”东风笑着将我搀扶进客栈,掌柜的早已闻声迎了出来。
东风道:“准备几个清淡的小菜,一坛好酒!”
掌柜的笑逐言开地将我们带到客房安顿好后便去准备饭菜了。
我环视这客房,这也能算是“干净”的“上房”?屋顶挂着些破落的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