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叫头遍,刘瑞芬和孩子们就起床了。刘瑞芬淘米、洗红薯,准备早上一大家四五十口人吃的焖饭。建忠虽是新郎官,但也早早起来挑水去了。建英在厨房礤土豆丝,准备就饭菜。建诚和建刚跑出跑进忙着给门神、土地、天地、财神、灶王等神圣们摆供烧香,这小哥俩常常因为找不到神在哪,或者是因为不知往哪里摆供品争吵起来,争吵一会,谁也说不服谁,只好进屋里叫醒仍睡在炕上的父亲张鸿远。
张鸿远被叫醒了。他没有早起的习惯。躺在炕上,热炕温暖着他那瘦弱的身躯,他心安理得指拨着孩子们忙里忙外。
他认为这是别人不如他的地方。弟弟张鸿志能有这种体验吗?不能,他连儿子都没有。堂弟张鸿勇有吗?没有,虽然他有一儿一女,可别说是侍候他,就是他侍候孩子们稍有不周,还会受到孩子们抱怨,老婆小胖妮还要赏他一顿臭骂。那么,闷颅呢?堂弟闷颅是弟兄们中生儿育女的冠军,他有五女三子,
可是别说他躺在炕上指挥老婆孩子g点活儿,他一声不吭像个奴隶似的g一天活儿,老婆能正眼看他一眼就感激涕零了。张鸿远毕竟是张鸿远呀,他的生活有自己的自豪和佳境呀。
吃过早饭,雪住了。东方的天空透出了淡黄的光晕。有建忠的堂叔张鸿兆、建忠的姑姑张鸿娥,加上介绍人李林秀和一个八岁男孩组成的娶亲队出发了。按照传统,新娘子是用轿子迎娶的,但五十年代改作毛驴迎娶,到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今天,由于洋车——自行车的时髦,因此又改用自行车迎娶了。
传统也要变化,随着社会发展趋势在变,而实质却始终不变。今天迎娶新娘子推自行车的是“大眼睛”刘壮虎和“黄风”张德兴两个人。
建忠不去迎新娘,当地风俗规定新郎在家等新娘,叫做等亲。什么时候新娘子来到家门口,什么时候新郎官才去换衣装,换上里里外外一身新,才拜天地入d房。
满院子是帮忙的人:有本家族的帮忙g杂活的人;有受到邀请的师傅们——炒菜和拉拉面的师傅,高有峰,赶大车的忠书,“没明没影着”吴明英,小个儿拐三狗,还有挑面的张五小;拉风箱的周五小总是不请自到,他是个老光g,没有固定的工作,整r里以帮助村里以及村外红白喜事为职业,办白事时他充当yy、洒扫停尸房驱鬼、钻坟墓赶野兔、叫死魂,办喜事儿时发挥不了他那不怕鬼不怕邪的特长、为了混饭只好帮主家拉风箱,而且帮忙不要钱,只有g罢活多给几个馒头——少则四个,多则八个,够他吃一天就行,否则少一个也不行,多一个也不要。
人多,也就热闹起来了,车把式忠书边g活边逗建忠:“嗨,忠猫儿,看喜得你,嘴都笑得合不上了,小心点呀,笑歪了嘴,黑夜上了炕小心新媳妇认错了人,一脚蹬到你地下。”
忠书那一本正经地开玩笑,不时将院里g活的男男女女逗得哄笑起来。不喜欢说话的建忠不断受到逗耍,不断的红脸,突然间,建忠也一本正经地冲着忠书问道:,你娶老婆的那一天,没有笑,是哭了吧。”建忠那一本正经的问话,一下将忠书弄了个愣怔,附近的人突然哄笑起来。这时,小个子拐三狗顺着建忠的话开玩笑说:“忠猫,你说对了,忠书那天晚上一上炕就哭了起来,我们到窗前一听,忠书正跟他老婆王玉平吵架呢,王玉平说:‘大老爷们哭什么,今天是喜事呀,没出息。’你听忠书说什么?忠书哭着说:‘你踢着我了,你踢着我这儿啦,你个小母驴,踢着这能不疼吗?”王玉平一听,忙说:哎呀亲疙蛋,心疼煞人啦,快让我看看,踢得厉害不厉害?’忠猫,你问问忠书,他老婆踢着他哪儿了,你也防着点。”
小个子拐三狗话音刚落,满院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哄笑。
那无所顾忌的笑声,那像红土地般火热而s动的笑声,驱开了笼罩在张家院落四周的寒凝,冲走了盘踞在红土崖上空的y云,与雪住云开闪现的y光亲切地拥抱在一起,那是来自生命的光明与来自大自然的光心相印的拥抱。
张鸿远被喜庆的气氛和欢动的笑声感染了,他显得异常振作,清瘦的身姿更加洒脱,不过,他的内心总有一种揣揣不安的感觉,他不时地看着r头,惦记着迎亲的人们:沟东村到红土崖近十里路程,步行走一小时多,但下雪天,路又泥又滑,一个小时也许赶不回来,万一路上摔跌一下……
张鸿远的心悬着,,表面上又得表现出镇定自若,而刘瑞芬此时却显得快快乐乐,自在极了。
刘瑞芬抱着四小子建猛,东看看西瞧瞧,不断地到南窑里,猴三张有生是邀请来炒菜的厨师,一边忙碌,一边偷空与刘瑞芬说笑说笑。猴三是被刘瑞芬特邀帮忙的,村里能炒了菜肴的有几个,刘瑞芬专门说服张鸿远请了猴三。而且猴三也非常想帮忙,前几天,生怕张鸿远不叫他,还特意主动在张鸿远面前表过两次态。
俩人都在不着边际地闲扯着,谈话的内容平淡无味,可是那心情与表情,仿佛俩人都在一个蜜罐子里似的,以至于,新娘子都进了门啦,俩人还不知道。
“新媳妇来了!”
建诚和建刚从大街门飞了进来,尖声叫了起来,孩子们喜悦而明快的叫声像电流击中了张鸿远的心房,眼泪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渗满了眼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