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房那边,平日里常有小鬼头出没,这其中也包括卓管家的儿子卓小福。
最近公务繁忙,他已经连着几日留宿皇宫,与皇上太子探讨国事,好不容易忙完了一个阶段,在皇上一句“莫要冷落了朕的宝贝女儿”口谕下,他终于得空回府。
那群小孩子的笑闹声本来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可是声音中竟夹杂着段宁善的说话声。是他听错了吗?
带着几分疑惑,蔺远彦命轿夫停轿,循着声音,竟被他看见这一幕——
段宁善正穿着一身朴素干净的衣袍,长发高高绾于脑后,挽起衣袖,拿着一支画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东西。
四周有七、八个小萝卜头直盯着白纸看,片刻工夫,那画纸上便出现了两只栩栩如生的小猫小狗。“老师好厉害!”
孩子们无不拍手叫好,眼里全是羡慕和崇拜的光芒。
她将画笔放至一旁,笑眯眯的给孩子们讲这两种动物的特性和习惯,还教他们怎么饲养猫狗,以及该如何对待小动物……
蔺远彦发现自己竟被她脸上如沐春风般的微笑迷惑了。
那张记忆中骄奢放纵的面孔,曾几何时,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这么清纯可人了?
生动的目光,温柔的微笑,娇嫩美好的嗓音,虽然身处下人房,而且还穿着粗布衣裳,可那张沐浴在阳光下的笑脸,竟越发尊贵逼人。
她软声细语的回答小朋友们提出来一个又一个无聊的问题,而那群叽叽喳喳的小鬼,完全把她当成了和善可亲的大姐姐,毫无忌惮的扯着她的衣袖,口口声声喊她老师。
不知是哪个小鬼眼尖,竟然发现了他的存在。“大人……”顿时,七、八双乌溜溜的大眼全望向他,当然也包括眼中带笑的段宁善。
那群小萝卜头见到他,纷纷起身跪好,嗫嚅的请安,刚刚的无邪笑脸顿时消失不见。看来他平日做人满失败的,否则这些孩子怎么就这么怕他。
见妻子专注迎视他,他努力保持冷漠的表情,将刚刚的动容和欣赏,全隐藏起来。
“今天怎么有时间回府?”赵星绒明显一楞,三天前他被皇上召进宫,说是东北部几个县城受灾,大臣们皆被宣进宫议事。
整整三日未见,心头倒是异常想念。
闲来无事,她发现府里这些小孩子平日没人照管,大字又不识几个,便兴起当他们老师的yù_wàng。
也许是她天生喜欢与小孩子接触,又十分享受教学的乐趣,所以很快地这些孩子便不再畏惧她。
几天相处下来,他们已经习惯叫她老师。
既然被发现了,蔺远彦索性走到他们面前,伸手道:“都起来吧,以后在府里不必有这么多规矩。”
孩子们是起身了,但畏惧他是主子,全都噤声,不敢说话。
赵星绒见状,不禁皱眉。看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蔺远彦肯定是平日过于严肃,才会把小孩子们吓成这样。
笑嘻嘻的她弯下身,投给小鬼们安抚的笑容,“小福、小亮,现在是休息时间,你们两个是大哥哥,就由你们带着其他弟弟妹妹出去玩好不好?”经过赵星绒的教导,卓小福的自闭症已有明显好转。见老师这么看重自己,他自然乐于领命。
见高高矮矮的一群小鬼离开,蔺远彦才回神望向她。“没想到你竟然还会作画。”
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虽然线条简单,却异常生动。
赵星绒柔柔一笑。“图画很多时候可以陶冶心灵,而且不同的画风和色彩,也展示画者的想法和当下心情。”
那几年儿童美术心理学可不是白学的,而且经过这几天和小朋友的接触,她发现古代的小孩子更加纯净可爱,让她好想当他们的教师。
见她说得眉飞色舞,一脸自信,他忍不住想打击她。
“不过是一幅画而已,怎么可能会展示出内心想法?”“相同的画面,如果由不同的人画出来,表达出来的概念也不尽相同。若你不信,可以随便画,或许我能猜到你内心的想法。”见他敷衍的笑笑,赵星绒不禁微嘟红唇。[群聊制作]“怎么?莫非你怕了?”蔺远彦哼了一声,拿起她的画笔,在画纸上,随便勾了几条,竟是一只小小的燕子在吃虫。
仅是几笔,而且画得并不逼真,他倒想瞧瞧,这样能被她看出什么端倪。
赵星绒对着那画研究片刻,细长的柳眉微微拧了拧,随即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打量他,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你干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要权有权、要势有势,分明连天下都可以掌控在手中,可为什么你仍旧不开心?”
她的话令他微怔。“什么意思?”
“不同的人即使做出来相同的画,所表现出来的心里暗示却是不同的。就像你画的这个燕子吃虫,虫子就放在它面前,可它却只看不吃,这个画暗示你内心是孤独的,你渴望被爱,渴望自由,渴望这个世上可以有人真心真意的去呵护你、疼爱你——”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蔺远彦打断她的话,可心里却因为她的解释而愕然。
她当真如此厉害,竟能将他的内心世界看得如此清晰透彻?
赵星绒倒也不生气,就像对待一个无礼的小孩子一般,对他笑笑。
“或许我说错了,反正不管怎样,人要活得开心最重要。”她笑笑拍拍他的肩,“今日既然回来得这么早,不如尝尝我的手艺如何,玉米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