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之后，许可洛几乎每天都能收到方书恺不时发来的短信：提醒她按时吃饭，关心她工作累不累，又或是开一两句玩笑。而每天到公司楼下接她下班，更是雷打不动的约会。偶尔他也会提议一起晚餐或去哪里走走，但绝不会勉强她。他似乎很想努力地缝合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又怕把她吓跑不敢靠得太近。

回复了个笑脸过去，许可洛听到一旁的徐子曼问：“回头草？”

“什么回头草，人家有名字的。”许可洛不满的纠正。

徐子曼大手一挥，完全没有要听进去的意思。

“啥时候领来我见见？我很好奇这回头草是有多好，值得你把到手的金龟都丢了。”徐子曼对许可洛放弃唐墨一事颇有微词。

听到徐子曼这句话，许可洛心里咯噔一下。她正欲说点什么，却在无意中看到了从餐厅门口进来的一个高挺身影时突然打住，立刻低头垂眸像做了贼怕被认出似的假装看着桌面。

“怎么了……诶，干嘛拉我。”发现了她的异常行为的徐子曼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看是什么让她如此紧张便被她一手给拉了回来。

“别吵！是唐墨！”许可洛用手挡在自己的额前，过了好一会儿确认唐墨已经离开大厅进包厢去了，她才放松了下来。

为了避免和他遇见，她已经特意选了离华实和徐子曼公司较远的餐厅了，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徐子曼不解地看着她：“解释一下你的行为？”

“就……免得见面尴尬啊。”

“只是这样吗？可我怎么觉得你看到他像老鼠见到猫似的。”徐子曼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你们在一个部门怎么相处，你天天见到他都这样？”

许可洛低头不语。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没有办法假装自然地面对他，又或是像唐墨一样冷然处之。过去这七年，她不是已经把掩饰自己的情绪修练得炉火纯青了吗？为什么这次面对唐墨时，她却连假装都假装不来？

见她长久沉默，徐子曼轻叹了口气，说：“感情这种事说不上谁对谁错，你也有选择的权利，没必要太自责。”

是自责吗？每次见到唐墨时心里那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难道就是自责生出的歉疚？所以她才会无法若无其事地面对他？

许可洛出神的档口，她们点的食物也送了过来，许可洛挥去脑中的思绪打起精神准备对付桌上的食物时，徐子曼又状似随意地说：“虽然我是看好金龟，可不是也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反正只要你快活，你要怎么选我都没意见。”

她说完便不再看许可洛径自低头吃饭。举着勺子的许可洛愣了好几秒，心中因她的这番话泛起了丝丝暖意。

因为唐墨进的是包厢，所以许可洛猜想他是在里面会客没有那么快结束饭局，于是为了避免碰到，吃完了午餐她便赶在唐墨前头回公司。可是有时候越是不想发生的事却越会发生。当电梯门在她面前徐徐打开时，唐墨就赫然立在里面。

许可洛下意识地想扭头就走，可刚微微侧了个身便意识到唐墨就站在电梯的一侧看着，自己这样做太过刻意明显，于是只好若无其事地正身进了电梯。

“唐……经理。”她僵硬地喊了一声，站到电梯的另一侧。

门合上后，唐墨依然没有答话，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电梯里死寂般沉默。

背对着唐墨的许可洛感觉如芒在背，她不自然地垂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里不断祈求这个时刻快点过去。

“你在躲我吗？”寂静中在她背后的唐墨突然说了一句，语气淡漠。

“没……没有啊。”回答着他的问题，许可洛竟然有点口吃起来：“刚才……刚才我以为旁边的电梯会先到，所以……”

“没有最好。那么以后在外面见到我请不要把自己遮起来，在公司也没必要见到我就跑，还有，要给我的文件请自己交上来，周语珊是我的秘书，请她回来不是替你递文件的。”

唐墨悠悠的三言两语便如利剑封喉，许可洛顿时哑口无言。

“我……”

“我只是不希望引起无谓的猜测或是给部门的工作环境造成什么影响。所以如果没有就请表现出没有的样子。”唐墨冷冷的说完这句话时，电梯也正好到达了市场部的楼层。

电梯开启，本来急于逃离的许可洛却一时呆愣忘了抬步。唐墨也不看她，径直越过她出了电梯。

“唐经理！”回过神来的许可洛脱口而出叫住他。唐墨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停了下来。

话早已悬在嘴边，但一时间许可洛却又有点犹豫。混乱间，她挥挥头甩去那初生的挣扎，深吸一口气放平声音说：“我想申请调回财务部。”

这句话之后，便是长久的静默。

走廊上蓦然升起一股寒意，冷冷地直钻进人心里。唐墨背影僵直地站着，不说话也没有转身。在他身后的许可洛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至他在这片静默中再度抬脚，轻轻地丢下三个字：

“随便你。”

空空的走廊上，许可洛看着他的背影，某些片段莫名地浮上了脑海。

几个月前，她也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唐墨的回答同样是三个字。只不过，当初他霸道地说着“你休想。”，而如今已换成了冷冷的“随便你。”。

如果心中的那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是自责的话，那么离开唐墨的身边，是不是就能好受一点？

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