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不定什么时候会承受不住。
忽然难过得无以复加。
——也许,他天生就是最娇贵的金线火莲,只应养在四季如春白玉仙宫。也许,他生来就是最清澈的秋水明镜,只该映照花好月圆人间美景。现如今这样外柔内刚坚忍不拔的性子,是多少泥尘沙砾一点点磨出来的?又是多少暗箭明枪一招招逼出来的?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尽头?
这种认知越清晰,心中越害怕。长生握紧拳头,下定决心:不能说。至少现在,什么都不能说……
两个孩子一边下棋,一边很给面子的为长生讲解。围棋死规矩并不多,妙在活着无数,千变万化。两盘下来,大致都能看明白了,渐渐瞧得入迷。
双胞胎下棋非常有意思。你来我往干脆利落,彼此过于熟悉默契,真正旗鼓相当。两人都觉得不胜不负的很是尴尬,于是轮流跟长生下。不下场的那个就站在长生后边当顾问。
一开始,考虑到对方完全是新手,子周大剌剌的让了十三个子。还皮笑肉不笑的道:“长生哥哥,别介意啊。话说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长生敲他脑袋一下:“别跟你大哥学得这么假惺惺。”执黑先行。
他落子很慢,有时候还会停下来向顾问请教一下规则。然而每落一子,皆有所图,极少浪费。半天过去,已经下得似模似样。
子周很快吃不消,让子数目急剧下降。闷闷道:“长生哥哥,你是不是学过兵法啊?”
正在琢磨下一步的人心中暗惊,面上神色不变:“为何有此一问?”
“大哥教我下棋的时候说:棋盘如战场,博弈即杀伐。爱下棋的人多数喜读兵书,懂兵法的人往往易通棋路。我觉得……”似乎不知怎样表达,想一想才道,“你学得这么快,而且,许多手法还不怎么会用,却让人觉得……对,有杀气!”男孩儿点点头,“有杀气。”
“你忘了,我是武林高手。学这种打打杀杀的游戏,自然容易入门。”
“也是。你争我夺,短兵相接。一回事。”
长生心中一动,问道:“你大哥也喜欢看兵书么?”记起很久以前曾经听他兄弟二人争论西戎弓马夏人战阵的话题,可惜当时深入讨论少,强词抬杠多。现在回想,李子释明显有避重就轻的意思。
“大哥他什么书不喜欢看?连我描绣样的图册都要抢去翻两天。”答话的是子归。
“也就常下棋的那段时间看得多,后来都是我在看,没见他动过。”子周有点儿郁郁,“那时候,我把大哥找回来的棋谱兵书使劲儿读,怎么也下不过他。就想等我长到跟他一般大,肯定能赢……幸亏他不爱下棋了,我现在……比起他十三岁,可差得远。”
“子周,难得你这么有自知之明。”子归笑。
长生对李子周由衷同情。身为男孩,生活在天才大哥阴影之下,压力可想而知。
继续旁敲侧击:“坊间兵书少见得很,他居然弄得到?”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大夏国历代朝廷对兵书都有相应的管制政策。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太平盛世,兵书无用武之地,没有市场,几乎用不着管。到了动荡时期,朝廷又无力管制,禁令形同虚设。更何况,敌人打过来,跟手里有没有兵书通常没啥关系,最后往往变成守着一仓库兵法典籍被人抢掠烧杀。
然而对另有图谋的西戎来说,这种管制却使得他们想要获取军事理论方面的书籍相当艰难。莫思予本身,但他更擅长的是政务谋划。而且,依老莫的观点,锦夏早已从内部腐烂,怯懦松散的夏军对上悍勇迅疾的西戎骑兵,什么阵法什么队形通通白扯。
事实证明,他完全正确。不过符杨是有远见有水平的领导,一直在考虑军事体制改革的问题,因此很希望得到一些兵书以作参考。当年符亦拉回去几大车夏文典籍,负责管理“集贤阁”的翰林学士太尽责,经史诗赋甚至年历筮辞都随他挑,就是没有一本兵书。
长生曾听莫先生提及夏人兵法。虽然只有片言只语,窥豹一斑,却深深震惊于其中变幻莫测的诡谲心机。在西戎男儿里头,自己已经算是罕见的表里不一胸有城府了。和莫先生提到的那些匪夷所思权谋计策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由是对老莫有点儿敬而远之。
——那时候的他,对自己智慧能力相当有信心,不觉得有朝一日会要用上如此高级的阴谋。
子归听了长生的话,摇头叹气,痛心疾首:“说起来,大哥为了弄书,真是……”
“坑蒙拐骗嘛!直说无妨。”子释从里头走出来,一边说一边打哈欠。两眼惺忪,姿态慵懒,睡得心满意足。走到洞口,雨早就停了。探头看看天色:“嗬!你们还真是废寝忘食啊,下棋不用吃饭的吗?”
竟已是黄昏时分。三人这才感到肚子咕噜咕噜叫唤。一齐动手,这边煨笋,那边煮汤。
“虽然官府对兵书有所管制,到底不是禁书,弄总是弄得到的——功夫不负有心人么。”子释回答长生之前的问题,开篇却扯得很远:“《集贤阁总目》上列有传世兵书八百种,民间刊印过的也不下百余种。每当战争频繁之际,也是名将辈出之时,兵法自然繁荣。上一次兵书大行其道,恰在太祖开国之初……”
长生定睛瞅着,在心里笑。他只要一说这些话题,才子毛病就会发作,不由自主讲来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