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他满足的抱着我,闭上眼,睫毛微微抖动着,一脸恬静的笑容。
“冷吗?”我捏了捏他有些冰凉的手心。
“不冷,你呢?”他半眯着眼睛看我。
我笑着摇头。
他搂着我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点。
我们长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相互拥抱着,听头顶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鸟鸣,在腊梅馥郁的芬芳中偷偷接吻。
“我小时候,曾经掉进过一口井里,喏,就是这口井。”小曦突然睁开眼睛。
“从生下来就站不起来,在轮椅上一直坐到十几岁,可是从这口井里被救上来之后,我就突然发现双腿有了力气,能站起来还能走路,很神奇吧?”
感觉他的叙述中似乎有很重要的东西,我屏息静气,认真的听着。
“父母时常吵架,母亲是个疯子,并且所有人都不喜欢我这样一个废人,所以,刚才的事,我已经习惯了。”
“可是有个人不一样,他待我很好,带我玩,教我功课,偷树上的桃子给我吃
,我打碎了花瓶他会主动认错,然后被罚,他和同学聚会的时候也一定会把我带着,虽然推着一张轮椅很不方便,可是他仍然固执的,走到哪里都带着我。”
“母亲生下妹妹之后没几年就得了失心疯,被隔离起来,他也常常会带着我偷偷来看母亲,就是那座房子。”小曦朝那间老屋子一指。
我这才恍然大悟,黎海棠其实病了有好几年,之前一直在家里养病,只是最后一年才被送去精神病院,也是那一年医院失火,她没能逃过那一劫。
“可是某一天,他把他的弟弟推下了井里,就是那个人,那个走到哪里都不忘记带着我的人,把我推进了这口井。。。”他脸上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忧伤,仿佛时光又回到那年恐怖的夏天。
“怎么会?”我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在井口朝我望了两眼就走了,我泡在冰冷的水里,看着井盖被盖上,然后陷入一片黑暗。我在井里呆了三天,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包括,为什么,我必须死。那个时候,我就发誓,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是在井里淹死的那个人。”小曦的眼中露出仇恨的光芒。
我捂住嘴不想惊叫出声,同样是兄弟,为什么他的哥哥会是这样?
“我在井里泡了三天,每当有脚步声接近我就大吼,总算有一天被女佣发现,给救了上来。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努力的练习走路,到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终于能够脱离轮椅,像个正常人一样,可是我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因为只有一个又疯又傻的废物才能在他层层监视下活下来。”
他脸上满是胜利的笑容,说:“我忍了这么些年,终于可以不用再装疯卖傻,那样屈辱的活着。轻扬,我们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为。。。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小曦抚上我脸颊的手让我不寒而栗。
“你还不明白吗?”他宠溺的看着我,眼中满是笑意,“我哥已经回不来了,这些年,他在密切监视我的同时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他根本就没在意我在他身边安c了眼线。沙尘暴只是偶然,可是我的人,可以在沙尘暴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一些事。。。”
“你。。。你杀了他?”我惊叫出声。
小曦姿态优雅的捂着嘴,低低的笑了,他的笑容让我感到害怕。
“那倒没有,我只不过是,让他永远回不来而已。”
我松了口气,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忙问道:“也许你哥是有苦衷的也说不定呢?”既然决定要害死自己的弟弟,那之前的童年又为什么会对他这样好?
而且,我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十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心机。即使是为了将来自己独占家族财产,十岁就开始动手铲除后患,那也太早了。
我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被送去学校,哥哥不在身边,没有朋友,读书又不好,逃课躲去哥哥的小屋,被哥哥扭着耳朵送到阿爹那里,在院子里跪洗衣板。
那天是我十岁生日,哥哥特地在集市上换了j蛋和面粉给我做了个蛋糕,结果等到阿爹睡下了,哥哥才把我领回房里,我揉着哭肿的眼睛吃蛋糕,哥哥替我按摩跪出茧子的膝盖。从此我再也没敢逃课,因为我知道我做什么哥哥都会原谅我,可是逃课不可以。
我到现在开始庆幸,我没有出身在陈家,否则那样柔弱的性子,有几条命都不够陈旭玩的,小曦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开始庆幸遇到哥哥。
我开始想念他。
他不在的这两年,我一直欺骗自己,迫自己不去想他,其实我到现在才明白,那是因为太爱他,所以怕心痛。
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他会遇到什么人?不知道他遇上的那个人对他好不好。
我会怕,我怕他遇到的人对他不好他会怀念我,我更怕他遇到的人对他太好他不会怀念我。
我成天活在这样的惶惶不安之中,梦到他,却不敢承认出现在我睡梦之中的那个影子,是他的。
“在想什么?”小曦替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柔声问道。
“没有,只是。。。有点不可思议。。。”
就在今天,“哥哥”这个在我心目中近乎成神的称谓又有了新的释义,